“公子只消记得,含霜为公子所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含霜百死不悔……”含霜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回答。
他听得含霜这样说,心下触动不已,“含霜……我不要你死,我弄丢过你一次,所以哪怕会有危险,我也会保护你的,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含霜心下有些悲凄,又有些感动,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说的这些话,在后来竟一语成谶。
离开红袖居前,含霜有些缄默,即使是面对冬荣,她有时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忧郁。
“霜姐姐,你是因为舍不得冬荣才郁郁不乐吗?”彼时冬荣关切她。
“是啊,姐姐舍不得冬荣儿”,含霜咧嘴一笑摸摸她的头,“冬荣啊,如果以后遇见了意中的人,便随他离开这沉香院吧,我们女人待在这个地方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冬荣攥着含霜的小指头,满是眷恋不已的神色。可冬荣不知道的是,含霜将会面临多大的凶险。
离开徐国,含霜一路陪着白硕,他虽性子变得肆意洒脱,但骨子里的涵养仍在,他对自己越是温柔,含霜便愈是难过。
每到一处落脚歇息,白硕都会看着含霜做事,不论是弹琴还是做饭,研磨还是刺绣,白硕都是那样满眼含着深情看她。在含霜不注意的时候,白硕偷偷画了许多人物丹青。
“少爷在画些什么,如此神秘?”含霜刚刚折了许多金黄秋菊,这刚入秋时节,最宜采些秋菊做菊花酒酿。含霜心想再把这些新鲜的秋菊洗净烘干,然后放入陶罐里带着可与少爷做花茶,据说菊花茶明目、清热、消毒,白硕作画练字用眼较勤,对他最好。
“采这么多菊英作甚?”白硕顿笔抬头看她并问道。
含霜放下花篮,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些衣服,“我自有用处……”
还未说完,含霜一个机灵便探头看到了白硕的案桌,只见他画了自己在院子里采菊时的样子,含霜心想他还故作神秘。
白硕没想到她如此无赖,便不满地埋怨道,“你竟然偷看!”
含霜暗笑,我怎么是偷看,“少爷,我可是光明正大看的”。
“你……”白硕无力反驳她,便收笔然后整理了案桌。
“少爷既是画的我,可否将此画赠与我?”含霜继续问他。
白硕顺手将画卷起来,不过,似乎他并没有要把画给含霜的意思。
“谁说画的是你就是你的了?我偏不许你”,白硕转身便离开去了客厅,还不忘补充,“开饭了赶紧的”。
含霜“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心里骂他小气。
白硕回头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碎碎念”。
含霜顿时汗颜,心里不住冷颤,心想少爷莫不是自己肚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他怎么知道,被抓包的感觉可真不咋样。
虽然含霜心下暗自难过,但她从来都没有责怪他。他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少爷,她为他做什么都没有怨言。
燕国,蓟城
站在曾经白府的废墟面前,白硕内心很是触动,莫名眼下一红,只是他始终背对着含霜。
燕国易水彻冰寒,自古燕赵多壮士。
天上缓缓下起鹅毛大雪,含霜轻轻为白硕披上缎纹披风,这样的雪让她想起了当初逃难时的光景,彼时二人相依为命,虽窘迫却也自得,只是,那些回忆如今怕也回不去了。
“含霜,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知道的,我不会后悔,为了燕国大义,含霜百死不悔”,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后悔。
少爷,我多想叫你一声秋郎,我知道,我是卑微的丫鬟,可我愿意永远做你的丫鬟,哪怕你想要利用我,哪怕你要我为你去死我也愿意。
那时含霜没有注意到,白硕的脸上闪过一丝夹杂忧虑与纠结的神色,那种带着失落的感觉仿佛希望她说她后悔了。
蓟城边上的四方小院里,白硕在此与燕国的其他壮士碰面。
含霜在厨房忙碌不停,大锅里煮了几斤白水牛肉。今天来的壮士里有位糙面大汉名叫荆侩,说着满口让含霜与白硕熟悉的燕国口音,他在来时从山里顺便猎了只野鹿,鹿肉在这寒冬里最是滋补人体,含霜遂想着鹿肉与大白菜一起炖,做一个鹿肉白菜大酱汤。
这边含霜煮的鹿肉白菜大酱汤刚沸腾,大酱让汤色红润诱人,鹿肉鲜美,锅里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