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渊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闪着犹疑,他翻身跃下马背,朝陆丝清走了过去。
陆丝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脸上竟展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甜甜的笑容:“我改变主意了。”她看着郑平渊依然有几分不确信的神色,又补充说,“哪怕前面是荆棘火烧,我们一起闯过去。”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四目相对,郑平渊看着她很久很久。
有好一段时间,他都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真实,他想伸手抚摸她的面庞,抑或将她揽入怀中,以确认这一切并非虚幻。他缓缓地伸出手去,靠近她的脸庞。她居然没有闪躲,只是面色红晕地微微低了头。郑平渊怔怔地看着她,眼眸中由最初的难以置信渐渐转成惊喜与激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喃喃开了口:“这可是梦?”
回应他的是眼前女子温暖的微笑与似是自言自语的一声低叹:“真是书呆子气。”
郑鸢儿从轿子里探头远远地向这边望着,却又苦于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形,又见两人长时间都呆立着,便忍不住叫了一声:“哥!”
郑平渊这才恍过神来,记起身后还有一队人马。他努力平复下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用颇带些嘶哑的声音说:“你……你是跟我骑马还是跟鸢儿坐车?”
陆丝清低头说:“我还是坐车吧。”她想了想,又有些为难地低声说,“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我本来是想……”
“只要你来就够了。”他又低低重复了一句,“你来就够了。”他扶她上车,郑鸢儿也一脸笑意地将陆丝清拉了上去。
郑平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回到队伍中去。在跨上马的一刹那,一滴清泪滴落在那匹枣红色马的颈项处。
殷鲜一相杂,啼笑两难分。
随从尤安面带不忿之色,低声埋怨说:“这姑娘脸皮也太厚了,到底还是跟了来!”但当他看到他的少爷向他投来的少见的凌厉眼神时,便只好怏怏且不甘地闭了口。
马车内,郑鸢儿拉着陆丝清的手笑道:“陆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就知道!”
陆丝清此时所做下的决定,不折不扣成了她一生之中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做,一切必定都会不同。
从前的十几年,她沉浸在无节制的自由之中。她平凡、淡然、洒脱,从未想过自己会开出什么与众不同的生命之花。不期而遇,竟结识这样一个人。在抵抗与顺从之间,她最终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后者。由此她一步步地交付真情,交付那份无拘无束的自由,哪怕一无所有。
然而,幸福既是意外所得,怕也难以长久。
此刻的他们,眼中只见得到彼此,而忽视了太多“无足轻重”的东西。所谓的“无足轻重”,后来实则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从此,这个女子注定在生与死、冰与火、爱与恨、繁华与孤独中辗转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