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丝清轻轻叹了口气,蹙眉说:“只是这故事的结局,想来是不尽人意的。”
柳姑不知听到与否,只接着刚刚的话说:“这两个人是去年初春相识的,来往了四五个月,谁知秋分过后,那公子竟连续一个多月不曾露面。表姐思来想去,只觉上次见面时还好好的,又不曾有得罪之处,只不明白何以突然如此。再说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登门去问,从此心头郁结一段相思,又无法名言,便只有暗地里垂泪。那段时间,我这个表姐都清瘦了一圈。她几乎天天守在花圃里,只怕那公子什么时候来却刚好被她错过。那个时候,表姐心里大概已经有所预料,但还存着些希望,以为他只是因故暂时离开了兰溪。直到有一天,那个人终于再次出现了,同样是买盆栽,不过此番身边却携着一个美貌的女子。他十分客气地同表姐打了声招呼,却从头到尾没有再正眼看过她,而只是一意在同身边的那个女子说笑。”柳姑缓了缓又说,“这件事过后,我那可怜的表姐病了将近一个月。然而事已至此,舅舅和舅母虽然疼爱女儿,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闹上门去吧,说不定不但什么都得不到,反倒会毁了表姐的名声。毕竟当初,那个人也没有对表姐许下什么诺言,再说那户人家又岂是好惹的,所以终究也只好作罢。我是后来去探病时,才知道这件事的,舅母叹息着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城里冯员外家的公子。”
“冯家?”陆丝清失声问,“就是兰溪城最富有的员外之一?”
周遭的人都知道,郑、冯、王三大员外在兰溪城中的地位,冯家几乎是仅次于郑府的了。
柳姑点点头说:“不错。”
陆丝清摇头轻轻叹息:“这就难怪你这表姐会招致如此命运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心存幻想,而且她早该料到这结局,却还要没命地把自己往这深坑里送,可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
柳姑护亲心切,“哼”了一声,冷笑着说:“听你这话,倒以为我那表姐是那等不知自重的轻浮之人。你没见过她,根本就不明白。她虽然偶尔有些任性,但在一般男子面前,是绝对不会轻易说笑,最是有分寸的。若说表姐贪图他的钱财,则更是没有的事。表姐的这点品性,我是可以担保的。再说我舅舅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也足以自给,算是十分宽绰的了。若非那个冯公子主动招惹,表姐又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呢?”
陆丝清沉默片刻:“我方才的话不是在说她……”其实,她不过是在警示自己。
柳姑语气渐渐缓和:“我知道整件事后,一直替我表姐不平,就暗中在冯家对面那条街上的一家茶馆里坐了半天,想看看那个冯公子究竟是怎生模样。”
“见到那个人了吗?”陆丝清问。
柳姑点点头说:“见是见到了。那天上午,他刚好和另外一个人一路说笑着走了出来,倒的确生的相貌堂堂,倒也难怪表姐会看上他。我当时真想上去教训他一顿,可又没有你这般武艺;想指着鼻子骂他一顿,又顾虑周围行人太多,怕牵扯出表姐坏了她的清誉。所以最后无奈也只好忍了这口气。丝清,这正是这些大户人家的嘴脸,一时兴起还会哄你两句,过后厌了就会抛在一边,哪里还会顾及你的感受?说出去名声倒是好得很——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可究竟怎么样呢?所幸我表姐一向是个自重的姑娘,之前没有给他玷辱了去,否则这辈子恐怕就这样毁了。年前舅舅舅母给表姐说定了一门亲,一晃眼再过一个月就要出阁了。”
柳姑说完,一路又叹息良久。
陆丝清今日话却是出奇的少,走了很远的路,她忽然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问:“柳姑,如果你和别人有约,别人却没有按时到,你还会等吗?”
柳姑纳闷她何以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只好顺着她的话答道:“若是等个一时半会儿,倒也没关系。谁没有个急事呢?”
陆丝清缓了缓问:“若是那个人一天都没有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