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雨雁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她知道，他如今虽然看似平静，但这只是爆发之前短暂的静默。

郑平渊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雨雁退了出来。她出了房门还没走出院子，便听到郑平渊少见的盛怒的声音：“来人！叫小姐过来！”

郑鸢儿此时正在房中作画，还不知背后忽然发生这么一件事情。此时忽然听说兄长传唤她，郑鸢儿并未从画纸上抬头，不甚在意地说：“我哥不是刚刚才从这里出去吗？这个时候忽然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来传话的丫鬟催着说：“小姐还是快点过去吧，少爷脸色很不好，好像十分生气。”

郑鸢儿听她如此说，皱了皱眉，抬头问：“可知道是什么事？”

那丫鬟摇了摇头。

郑鸢儿这才诧异地放下笔，侧身对正在旁边调色彩的冰荷说：“你们家少爷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平和得很吗？会有什么事？”

冰荷也呆了片刻，低声说：“该不是东窗事发了吧？”

郑鸢儿怔了怔说：“你少胡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过只有我们几个，谁会传出去？再有，什么叫‘东窗事发’，我们做的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事，做什么用这么个晦气的成语？以后成语若不会用，就不要乱用！”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回头吩咐：“桌子上的东西先别收，等我回来再接着画！”

郑鸢儿和两个丫鬟刚进书房，便只听郑平渊厉声说了一句：“其他人出去！”

冰荷听到这少见的凌厉的语气，不由得吓了一跳，心下一慌，看了郑鸢儿一眼，忙和另一个丫鬟退了出来，顺便把书房的门也带上了。

冰荷站在门外，过了片刻，才定了定神，吩咐旁边的小丫鬟：“快去请秋菊姑娘，就说小姐有难，请她赶紧过来！”

秋菊在郑府中的地位向来与其他丫鬟不同，一来年纪略长，二来在郑府中的呆的时间较长，再加上又曾服侍过夫人，因此就算是郑平渊和郑鸢儿，也一向很给她面子。

那小丫鬟答应着急匆匆地去了。

书房中，郑鸢儿一听兄长方才的语气，便觉心中不稳，小心地问：“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火？”

郑平渊盯着郑鸢儿，一字一顿地说：“你自己不知道！”

郑鸢儿怔了一下说：“我知道什么？我做什么了？你好歹说清楚，无缘无故兴师问罪的。”

郑平渊见她至今仍然不肯认错，只觉更加可气，冷笑着站起身说：“无缘无故？！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他痛切地看着郑鸢儿，“你究竟要干什么？！”

郑鸢儿听到此话，便猜到前事已泄，语气也不觉矮了半截：“哥，是不是哪个多舌的在你这儿说了什么？捕风捉影的，你只别信。”

郑平渊看着郑鸢儿说：“‘鼓钟于宫，声闻于外’，你倒以为可以藏得住吗？你在陆姑娘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这一节犹可恕。但你以我的名义送那些东西，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陆姑娘必然认为我是那等轻薄之人！你只觉得自己做的时候有趣好玩，可想过这后果吗？”

郑鸢儿见他已经知情，知道再隐藏下去也十分无趣，只好辩道：“但是我今天早上在陆姑娘面前已经澄清，东西是我送的，她也已经释然了。”

郑平渊摇了摇头，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在手中团成一团然后展开说：“你看到了？这张纸团过以后再展开，就算铺得再怎么平整，都还是免不了会有皱褶。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他说着凄然叹了口气，“若是别人误解了我倒也罢了，偏偏是她！我素日真是白疼了你，你说你究竟是在帮我呢还是害我？”

郑鸢儿听了这话，心中委屈，眼泪已是止不住落了下来：“我当时只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下，哪里顾得着想那么多？再有，什么是‘有的没的’，你明明对她有意，自己却不敢承认。我如此费心费力地帮你，你不知体谅感激，反来骂我！换了别人，谁会来理会你这些事情！你既然嫌我，横竖我以后摞开手不管就是了，就当我以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全是白效劳！”说完便掩面哭泣起来。

郑平渊见妹妹如此，细细想想，一时间也有几分后悔。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坐在那里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