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只剩下半边脸的柔阳铺洒出懒洋洋的光辉。
五彩缤霞下的一座座小山连绵起伏,蜿蜒如一条酣睡的青龙。
龙牙村的门口是一条清澈无比的小河。
石桥边,绿荫下。
除了一群光着屁股的小孩在小河中嬉戏意外,岸边还有不少妇女正在洗衣服。
她们有的挥舞着手中的‘洗棒’,在噼啪声中溅起丝丝水花。
有的卖力地在光滑石板上滚动着手中的衣物。
还有的正好将沾满洗衣粉泡泡的衣物铺展在了水中,泛起一阵阵白沫……
同时,她们的声音也在彼起此伏,碎碎念着家常碎事:
“我家那老头子,一根内裤穿好几天都舍不得换,闻起来臭邦邦的……哎哟喂!”
“你快别说了,我家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嘛,尿斑斑洗了几斤洗衣粉都还洗不干净。”
“算了算了,别说了,男人些不都一个样,说又说不听……”
“……”
虽然嘴上在埋怨,但她们脸上都还是洋溢着笑容,毕竟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龚细花,一直在低头,看起来有些臃肿的手,默默揉搓着最后一件衣服。
几丝带着银灰的头发散落,遮住了大半的脸。
周围的谈话内容看起来有些不堪。
但是对于她来说,只有羡意的份儿。
因为她的盆里没有一件男人的衣物……
将手中的最后一样洗涤好塞进盆里后,她就提起盆直径站了起来。
蹲久了突然的充血,让她看起来略显矮小的身子有些蹒跚。
“细花大嫂,这么快就洗好了!”有人抬头注意到了她。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衣服不多,你们慢慢洗。”
“我也洗好了,我们一起回去吧。”在那些妇女中间,一个胖大婶也站了起来。
“好……好……”龚细花点了点头。
两人端着盆,一起从青石台阶铺成的小路往马路上走去。
“细花大嫂总是闷闷的,好像总有人欠她三五八百似的……”
“瞧你这话说的,能不能小声点,叫她听了去不好吧。”
“就是!她男人死得早,闷一点不也很正常……”
后面的声音还在吱吱喳喳,也不知道龚翠花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但是旁边这位小眼睛的胖大婶说的话她还是能听到的:“细花儿呀,我记得你们家恭子,打自你家老头子去了过后就没回来过吧?”
龚细花吃力地抬起那只有些臃肿的,即便在水中浸泡过很久,却还是带着灰色的手,将散落的银丝理到了背后。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迈着的急急的小步子,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可能他工作很忙吧!”
胖大婶撩起她的小细眼睛看了对方一眼,鼓起脸笑道:“忙点好啊,怎么说也能挣点小钱,稳当。”
“不像我家那小子,非要搞什么房地产销售,天天在外头飘忽不定,看起来都不稳当,我也很担心啊!”
“虽然一年也有个五六七八十万吧,可毕竟比不上恭子那样稳当的铁饭碗工作啊,不用担心失业你说是不是。”
好吧。
说了一大堆。
原来重点就是那一年五六七八十万的收入。
龚细花哪能听不出来。
但她也不想去对此有什么评价。
只是笑了笑附和着对方:“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