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一夜洗伐,沉厚的黑幕打了败仗,退却了下去,天际的缝隙里耀武扬威地泄出一丝天光,正巧照在护国寺正殿赤金牌匾之上,微弱发白的金光,庄严之余莫名悲悯。
傅剑一手符咒师从戒心,想当日,戒心下了真功夫教他,傅剑也是下了真功夫修习,这才有了昨夜那一手干净果决的雷咒。
噼啪一阵巨响,漫天紫光刺目,那只被迫寄居在太夫人体内的灵魂瞬间犹如危房遇洪水,不堪一击,顷刻化作了飞沫。
住持师傅德文大师震惊傅剑一手出神入化的咒术,也痛思哀悼那抹未来得及辩解便魂飞魄散的灵魂。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虽说你平白占了太夫人的肉体,居心不明,可到底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傅剑此举,终是狠辣过甚。”
唉——
德文大师一声叹,叹得这满殿凄冷的空气都跟着飘了飘。
殿外的黑脸小僧忍过了那股惊悸,终于大着胆子伸头观望。
只见他家住持——德文大师此刻正盘腿坐于那抹灵魂消散之地,双手合十,眉目悲悯,竟是低声为它念起了超度经文。
正殿牌匾上的那抹天光从左照到右,寺里也渐渐升起了生火做饭的烟,隔壁武僧拳头打破空气的厉声虎虎生威,师兄们开了寺门,小僧眼角瞥见钱多多又摸去了后院,看样子是打算行那池塘偷鱼之事。
“唉,说了多少次,池塘没有鱼,钱多多怎的不死心呢,不过也说不定,前段时间大师兄好像像塘里投了什么,下令不许我等靠近,没准真有鱼呢,也不知好不好吃…”黑脸小僧寻思片刻,咻然他微微晃了晃光溜溜的小脑袋,“这会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德文大师就这样念了半夜,纹丝未动,小僧又看了会,许是觉得那魂魄彻底碎了,天地间再也寻不到了,下文定是没了,热闹也定是飞了,便暗道一声遗憾,抱着自己的笤帚兴致缺缺地去了别处洒扫。
他转身出门,回身关门,渐渐走远,没注意他出来前路过的一颗耸入云霄一般高壮的大树上,有一红衣人藏匿于繁枝叶茂之间,那人周身平白叫人感觉妖光四起。
“师傅,开饭了~”
远处有人喊了一嗓子。
德文大师闻声一顿,起身对着留有雷咒印痕的地方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也退了。
此刻的内殿,因着今早傅剑除鬼,德文一早便吩咐暂时不许人靠近,便没像往常一样,僧人群集,晨起念经,端的是寂寥。
树上的红衣人此刻足尖一点,便轻若飞燕地飞落下来,他大步向前,与先前的悠闲入定比起来,有些急了。
正要入门,他红色的衣角却触碰殿内的护殿结界,那结界不像前几次碰到戒心一般,发出轻柔的金光将她推出,这次却是发出了极其排斥的刺目金光,那光恍若针尖,威吓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