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狂躁地穿梭在天地间，原本巨大的“龙卷风”般的黑雾顿时分散开来，它们从固定的位置上抽离，变成数以万计的个体，毫无目的地游荡在地面上曾。它们互相冲撞，甚至互相撕咬，融合后分裂，分裂后又不断融合，像是疯掉的虫蚁，毫无规律，张皇失措。

从地底蔓延出来的青黑色烟雾弥漫到各处，它从下而上笼罩着荒城的最底层。离地三尺高的距离里只剩下一片青黑色的薄雾。游荡在空中的黑团在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开始往上升，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倒流的星火般往上涌。它们融进厚实的黑云里，黑压压的“乌云”迅速扩大，加重，像膨胀开来的面团，墨水一般粘稠的黑色覆盖在荒城顶端，遮天蔽日。

谣歌手心里的红光越来越亮，光线缠绕住的地方出现斑驳的星点，它们循环往复，交错之后分离，开始新的轨迹，星点越来越多，迅速往四周散去，微弱的光点在黑雾弥漫的空间里迅速穿行，它们击中黑雾刺穿过去，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向上定在翻涌的“云层”中。

千百颗细微的光点融入不断膨胀的雾团中，那些光点仿佛刺透了密集的“云层”，它们所在的位置开始出现针孔般的细洞，然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逐渐撕裂扩大。千百束阳光透过与厚实的雾团，转眼间已千疮百孔。

谣歌已经封闭了上下两个藏匿地点，大量恶灵毫无规律地在空中乱窜。黑色云雾的裂口处涌起白冰般的光晕，一层层散开。千万道冰层随着光晕生长开来，它们像是水潮般无孔不入，磨平了粗糙的黑云表面，光圈边缘的颜色异常发白，它们无声无息地爬满了整个漆黑的云层，与其他光圈互相融合。来不及逃离出去的恶灵被光晕包裹，重新推入黑雾中去。光圈遍布的范围里透着寒气，冰层从寒气聚集的地方行形成，沿着光晕吞噬着巨大的雾团。遮天蔽日的云雾在一瞬间被寒冰覆盖，它们不再翻腾涌动，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与此同时，摩西的脚步已经逼近荒城的边缘，冰棱在他脚下聚散了许久。混沌的天幕盖在他们头顶，被迷雾笼罩般的视线里涌进一个模糊的人影。摩西捏着那柄从风乾身上搜刮来的短刀，吐出一口寒气。

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对方银白的头发飘进摩西的视野中。安可站在他们前方，她愁容满面，在见到摩西时顿了顿身，走过来架起他背上鲜血淋淋的风乾。

“姐姐……”风乾半眯着眼睛看着安可，他靠在姐姐的肩上吐出几口气，用血液半干的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已经没事了，风乾。冰火两隔已经过去，穆山心脏也找了回来。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安可贴在风乾的耳边轻声说，她的话有一半是说给奄奄一息的风乾听的，剩下那一半，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们的确找回了穆山心脏，也收获了新的帮手，他们的队伍看似在强大，实则透着一股不安。因为她并不知晓封煌的底细，至今发生的一切都诡异异常，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测。

“别担心……一切都会有尽头的，一切都会结束的！”风乾抓着她的手用力地笑了一下。苍白的脸色在光束下越发难堪。安可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伸手拂过风乾的额头，明晃晃的光束一闪而过，风乾的睫毛在风里颤抖了一下，他往后倒去，摩西伸手接住他。

“他需要休息。”安可扫了一眼风乾苍白的面孔，血渍占满了整件衣衫。风乾的状态已经有了好转，这大概是冰火两隔过去之后，他的异能在逐步恢复的原因。可惜风乾伤得太重，必须进入休眠状态，减少对体能的消耗。安可瞥了一眼摩西，对他说：“你先带他出去，外面有人接应你们。我还有事要做。”

摩西拉过风乾的手，他顺势检查了一下右肩上的伤口，冰层是透明的，他看见风乾的血肉逐渐粘连张合，冰面正在被慢慢融化。他不知道，原来神族与火族结合者的血肉可以自行重铸。

安可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她跨出去几步，又停下来说：“谢谢你……替我护住了他。”

摩西愣了愣，随即又恢复了神色，他继续往前走，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明亮，他的视线不再灰蒙蒙的，整个天地都像被重新打开了一般。他仿佛看到了风乾所说的一切的尽头。

这尽头不是灭亡所带来的胜利与短暂安宁，而是他心的尽头，一种无所畏惧的力量与前所未有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