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傅,您要的镜子到了。”
白琅接过,借着道旁油纸灯笼橘黄色光芒,他看向铜镜里面的自己。
霎时间,他呼吸一窒。
这是谁?
不可能!白琅神色发狠,瞪眼盯住镜面。
可惜镜面映照出来的容貌,依旧不是他。
他双手紧紧握住铜镜,发颤。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给换头了?!
半晌,白琅望向司马鞭鞭。
“你走。”
“好,师傅您老不想看见我,我就立马消失。”
“等。”
眼见司马鞭鞭已经跑出几米,白琅又说。
“以后跟我混,我的事不准四处乱说,明白?”
“明白!绝对明白!师傅命令就是我人生一盏明灯,师傅看不爽谁就是我敌人,我司马鞭鞭敢对天发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爹!孩儿先告退了!”
白琅没再管他,继续往大道前行,心思杂乱,只有方向,没有目的。
和他国国君把酒言欢,就是私通外国?
和本朝某些人政见不合,就是残害忠良?
黛色夜幕下,他仰起脸,自己何曾奸淫掳掠?
站在河堤旁,一排柳树在习习凉风下飘絮。
“哈哈哈哈……”
笑声凄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笑,许是太荒谬了,许是太多事想不通了。
自己居然给换头了!
这是上天对自己怜悯?
念在自己是大唐开国元勋,看不过眼,所以给自己一次重生机会?
可以,可以…
大唐,我白琅又回来了!!
白琅继续往前走,城是方的,走到没路了才转弯。
不知不觉,天色渐亮,清晨时分的巨鹿城又是另一番光景。
街边店肆陆陆续续开张,汤粉、蒸糕香味四溢,吆喝声不断,行人越来越多。
他在这之间格格不入,闻着食物香气,却没有任何食欲。
走着走着,恰巧来到了才开张的书坊旁。
白琅蓦停步,视线低垂,看着书摊发愣。
上面满满和他有关的书籍,、传记、回忆录?
最可笑还是这回忆录,居然是由他子孙所著?
什么时候有过子孙,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自传,什么时候写过?
白琅不想翻开,但右手很不听话,还是拿起了那本回忆录。
一翻开,不出三秒,他就气到窒息。
上面写着:
我曾祖父白琅,平生嗜杀,性格暴戾多疑,心胸狭隘,好色成瘾,曾为害一方,抢占民女和下属家眷,上至八十老妪,下至黄毛幼女,甚至嗜酒烂醉时,还与畜牧行欢…
白琅猛一合书本,忍,必须忍,轮不到你替我出主意!
他抑制体内那陌生气息窜出来,很难受,似乎有人要和他抢夺身体。
“小伙子啊,难得你对这类书籍感兴趣,外邦来的吧?现在的人都看腻喽,不过官方明令,哪怕这些书籍过时了也不准撤掉,你若有兴趣,就按一斤五文钱给你如何?”
一名老眼昏花的老头驼着背走出来,沙哑说着。
白琅猛一瞪。
老头险些心肌梗塞,跌退几步撞翻了旁边书摊,却不敢吱声,在他眼里,仿佛有一头凶猛巨兽正在咆哮,他下意识不敢再看,慌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拜拜。
白琅很内疚,但此时管不了这么多,只要牵扯到前尘往事,他就会十分奇怪,好像有个人也住在身体里,并且要出来!
目光一瞥,从侧翻书摊上掉出来的一份大唐日报,又吸引了他。
上面有三个字,他十分努力抑制情绪,咬牙切齿:“楚,雁,行。”
然后迅速走出了书坊,远离人多地方,他很害怕自己会失控,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