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百一十九章 至此经年(1 / 2)九藤首页

“断心断念,不死不生”。

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低沉,又郑重。

短短的八个字,几次回荡着,带着一种不知名的,空落落的感觉。

就好像本该如此,却又是茫然不可得。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滔天巨浪浪,汹涌而来。

她本就无力抵挡,只静静的,任由它呼啦的一大口,将自己整个吞没。

然后随着浪起起伏伏,飘来荡去。

窒息,压抑,心口疼到麻木,连带着脑袋,也昏沉了起来。

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脑海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海浪一起,飘来散去,将所有思绪打乱,碎不成章。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在何处。

她,这是,怎么了?

又是在哪里?

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死心的强行用力坠着她,想要将她拖到最深处。

迷迷糊糊的时候半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像是看见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只觉得,海蓝的很,夜色很沉。

浪,接连扑开。

哗啦,哗啦。

一点,一点的下坠。

昏沉之中,她好像看见漂浮在一旁的寜,面色灰白,如同将死一般。

长长的发随浪飘散,席卷而来。将她裹住,带着下沉。

一同被沉下去的,还有她的躯体。

是的,那个长的跟她一模一样的,躯体。

“阿言,阿言”。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不厌其烦,却始终不解其意。

谁,是谁在叫她?

那是人,是谁?

她是谁,那个她,又是谁?

像是有种无声的吸引力,又或是浪推着她们,向着彼此慢慢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几乎能感受到,那个她若有若无的气息。

不知为何,竟熟悉的,想让人掉泪。

脑海之中,有什么慢慢的浮现。

像是拿起一本尘封已久的书,嘭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扬起灰尘满面。

然后轻轻翻开,一页,又一页,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是谁在抽泣,合着记忆的弦曲。

很久,很久以前。

传说上古时期,天地初开,日月同生。

盘古之君,龙首蛇身,以一斧之力劈开天地。

开目为昼,闭目为夜。

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发为草木,滋养众生。

那个时候,天地间神仙多的数不胜数,众生皆因盘古血肉坐化,哪怕只是吸到一滴血的花草,转眼也得以成了精怪。

在仙那个魔辈出的时代,她也不知是因何而生,因何而起。

起初,她只是个漂浮在海里的小小一团,随着海浪,飘来散去。

在灵智初开之时,也曾睡眼朦胧的看过这世间,大抵是困的慌,觉得无甚意思,就索性沉入海底一睡不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已然化作了鲛人。

当初看到自己的样子时,她可是真真切切的吓了一跳。

照着水面,张大手指,对着自己的脸,摸来摸去。

天啊,长的像人,又像鱼,看着尾巴,还是条挺大的鱼。

咦,她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摇了摇头,人,鱼?

等习惯了多出来的尾巴,适应了长大的身体,她每天就静静的待在海里,听着大海的潮汐。

偶尔一同挤身在海底礁石下的大贝壳说说话,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其实说起来,她也不是没去寻找过,跟她有相似长相的族人。毕竟,谁都想与同类为伴嘛。

可那些鲛人,哎,与其说是鲛人,倒不如说是海怪。

长长的须子,滑滑的,还全是疙瘩。话也不会说,见到她只会呲着牙流口水,就好像她是什么好吃的一样。

哼,又丑,有凶。

她也曾偷偷观察过人类,没鳞也没尾巴,四肢像柱子一样,整天叽里呱啦的,又吵,又奇怪。

皱了皱眉,居然还拿火烤鱼吃,咦。

她以为自己是个异类,于是乎蜷缩在大贝壳里,不敢也懒得出门,整天唯一的娱乐就是玩自己的尾巴。

拍拍水啦,再转个圈。

或许是太无聊了,她每天除了玩尾巴,就只在夜里趁着大贝壳睡觉的时候,偷偷浮上海面,吹一段海螺。

偶然捡到的海螺,又大又亮,呜呜的声音,可以传到很远很远。

有的时候,海面上偶尔传来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回响,就像是,寂静的夜里,谁有意无意的一句附和与回应。

也总算是,在无聊空荡的日子里,有一丝慰藉。

大贝壳比她年长许多,总说她要想长存世间的话,就得成神,成不了神,至少也得是个小仙。

毕竟神仙二字嘛,不是神就是仙。

可要想登仙成神的话,于她而言,纵然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吸收了些许灵气,也算是有所积攒,可还需要经历一次情劫。

什么是情劫呢,就连大贝壳也不知道。

只是很严肃的跟她说,一定要重视重视再重视,因为不少年长功力深厚的家伙,都通通折在了那上面。

从此功力尽散,莫奢长生。

是吗,她很好奇。

这么难,想来那应该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成不变,却也是安安稳稳。

哎,不知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是谁看到了她,将“南海有鲛人,其泪泣织”的话,给流传了出去。

将鲛人比作金银窝,只要抓住一顿打,让它哭就是了。

更有甚者,说当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眼睛化作日月,四肢化为三山五海。

而唯一的心,给了鲛人。

若是能得到鲛人心,便可长生不老,增法力千年万年。

于是乎,三人成虎,流言愈演愈烈。

很快,凡人也好,神仙也罢,通通加入了这场所谓的追捕。

那些人抓不到鲛人,倒是杀了不少海怪。可越是抓不到,就越是疯狂的寻找。

一时之间,惊动了四方海域。

起初,她整日游来游去,寻求庇护而不得,提心吊胆,郁郁寡欢。后来索性放弃了,也就不再自乱阵脚。

抓到了抓,抓不到就算了呗。

索性就抱着大贝壳搬到深海,一时间倒也无人打扰。

谁知道还真是有不死心的,四处撒网,各种围追堵截,便是在深海,也不放过。

包围圈,逐渐缩小,越来越近,有好几次,都差点撞见。

哎,不能吹海螺了,生气。

你追我赶,躲躲藏藏。

一次外出觅食,结果遭到了围捕。她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南海最深处。

突然,有一道光晕将她包裹,阻隔了身后的追兵。耀眼的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一时间疼痛全无。

眯上眼,朦胧之中,看到一个穿着极其骚包的男子,一身七彩织锦,左手手腕上缠绕着花藤,右手拿着铃铛。

脚下绚丽的五彩华光,看的让人眼晕。

后来她才知道,她无意间竟闯入阎君的修炼之所。

竟稀里糊涂的,成了人家的坐骑。随后跟着大佬,一路上了天界。

与其说是坐骑,不如说是给人观赏的珍稀玩物。

毕竟他们说,她竟是这世间唯一的鲛人。

天界。

众神都道,没事切莫惹阎君。

据说这家伙在地府里待了那么多年,早就变了性子,一向是心黑手辣,喜怒无常。

可不是嘛,天天在那乌漆嘛黑的地方,跟着一帮鬼怪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人?

可人家偏生生了个好皮相,勾的一些胆大不怕死的女仙们,一个两个的找上门去。

他一向喜静,又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扰,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久而久之,打得天界的巡逻守卫们都习惯了。

“嘭!”宫门被猛的撞开,有什么东西“啊”的一声尖叫,倒着飞了出来。

得,又一个。

守卫们相视一苦笑,默默掏出骰子,摇啊摇。

一!四!

嘿嘿嘿,赢了!

领头的得意一笑,一把抓过骰子塞回兜里,旁边的守卫叹了口气,驾着云像着女仙消失的地方飞去。

领头儿的望着那守卫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