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七章 劫狱 (一)(1 / 2)九藤首页

风起,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慢慢飘近。

墨言四下看了看,走上前,端起药碗,“咦,往常不是入夜才会送到吗?今日这药来的,倒是有些早啊”。

说着摇了摇头,淡定自若的喝下,算了,喝吧喝吧,就这样吧。

要是真中了毒,也都喝了好几天了。反正她都已经在牢里了,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阿言,你,害怕吗?”

寜斟酌着,缓缓的开了口。这两天,她一直陪着,也没心思出去玩。可是这种事,就算是陪着,也,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只能默默的陪着,以示支持和安慰。

真的要,死上一回吗?

即便是,即便是演戏,可假死,那也是死哎。

那种心脏骤停,全身冰凉一如猝死的感觉,跟真的死过一次相比,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为了他,你甘愿如此吗?或许再等一等,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墨言单手拖着下巴,沉思了一刻钟。

嗯,他说她远嫁他国,作为嫁过人的女子,不好再嫁给他。

可如果只是嫁给普通人家,又如何需要下狱,以假死来脱身。只需写下一纸和离书,不就好了。

绕这么大一圈,只为让她脱掉原来的外壳,想来,是原本她墨言这个壳,与什么有了棘手的关联。

如此看来,那她嫁的人,不是非富即贵,就是与大晋或有仇怨。而他作为皇帝,不好刻意插手,有失公允。

所以他才会希望以此方式,减轻百姓的怨声载道。

嫁给他,竟需要假死,来昭告天下。

呵,这就说明,他二人之间的事情,想来早已传扬出去,甚至于,天下皆知。

而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会选择让跟他在一起的她,立刻消失。

他费尽心思,劝她如此,想来,事情应当是到了不得不为之的地步。

两个选择,不是假死,就是真的要她,断送在这牢里。

想来,他是保不住她了,所以才会把她送进牢里,想多留一会儿。

“嗯,还好吧”。

小姑娘翘着脚坐在床沿,佯装淡定。

事到如今,已不是她能选择的了不是吗?

重要的是,这是他决定好的,她不想让他失望,枉费苦心。

默默掏出荷包里的瓷瓶,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呵,这么小小的一瓶药啊,竟然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哎,还真是,有意思。

小药瓶拿在手里,晃呀晃,晃呀晃,一个用力,瓷瓶的木塞竟然直接被崩开。

心登时揪起,眼睁睁的看着一粒小小的药丸,就这样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完美的滚落到了栏杆之外。

遭了,掉了!

一咬牙回过神来,连忙捡起盖子,看了看瓶子里,呼,还好还好,还有一粒。

等一下,还有一粒?

是留做替补,怕她像现在这样意外遗失,还是?

墨言来不及多想,弯下腰还未等伸手去够,只见到狱警养的饿了多时的正四处游逛的狗,伸着舌头摇摇晃晃,漫不经心的凑近,拱着鼻子闻了闻。

“别,别,走开,走开!”

因为她怕苦,所以他特意嘱咐太医们把药丸做的甜了一些。

小小的药丸,甜腻的香味,在气味浑浊的地牢里,难免显得格外好闻。

“哎别!别吃别吃,你一会儿就有饭吃了。再忍一忍好不好,这个不能吃的,不能吃的”。

墨言压低了声音摆着手示意,边说边焦急的挪动着脚尖。

太远了,够不到。还差半只脚掌呢,啊呀呀,不行不行,够不着。

“别吃,别吃,不能吃的。别”。

那条狗小跑着经过,丝毫不理会某人所谓的提示,呼哧呼哧的叫了两声,伸出舌头一股脑的将药丸卷了进去。

“汪,汪汪,呜呜,呜”。

只一瞬间,它的四肢乱摆,眼睛瞪的大大的,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两条后腿无力的蹬了两下,随即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啊”,墨言忍不住低声惊呼,倒退了两步。那么活泼的一只狗,就这样,倒地不起了?

它软绵绵的四肢,瞪大了的双眼,和僵硬无辜的脸,仿佛一切,都只不过是场梦,一场还未发生就已然结束的梦。

“哎呀,叫什么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来了来了来了,这就喂你啊”。

负责照料的侍卫端着食桶,慢悠悠的走来。

左看右看,咦,狗呢?

“哎,大黑,又去哪了大黑?来,吃饭了。

你不是饿了吗?来啊,来,出去啊!

哎,躺在那儿干什么,你不是饿了吗?

大黑,大黑?

大黑,大黑你怎么了?”

大食桶哐当一声砸下,狗食泼洒了一地。

“大黑,大黑!”

“来人,快叫医女来!”

天哪,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稀有狮子犬,小巧,鼻子灵敏,专门用力查案的。

要是罚上一个看管不力,把他杀了都不够赔的。

靠!侍卫长跺了跺脚,哆哆嗦嗦的快步跑出去喊人。

一刻钟后,“医女来了,医女来了,快让开!”

小太监前面领路,身后跟着的医女背着包裹,迅速穿过聚集的人群,上前探了探呼吸,摸了摸肚子的温度,一口咬定,“死了,没气了”。

别啊,那只是假死药,假死而已,它还活着呢!

墨言张了张嘴,心里大声呼唤。

寜还未来得及劝慰,就看着动作敏捷的医女用力张开它的牙齿看了看,又拉出舌头看了看舌苔。

“呶,舌苔发黑,四肢僵硬,口鼻流血,肯定是毒死的。这药效这么强,没救了”。

医女说着拿出几根银针,顺着口鼻处刷刷扎下去,再拔出来之时,针尖黑的吓人。

“这毒想来是即刻发作的,我医术浅,抱歉,救不活的”。

“毒死了?怎么可能?谁会干这种事儿?啊!是谁?

不,不不!这可是上供的狮子狗啊。很名贵的,不,它不可能没死,不能死。

你再救救,再救救。

真的,你,你,你再想想办法,一定可以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有办法的!”

要不是上次皇上惩罚大皇子,他的爱宠哪里轮的到他们来养啊,又怎么会被丢到牢里来查案啊。

这上头要是发现,狗死了。若是有意追查起来,总得有个人顶罪。

那,那,那他不是,完了?

负责照看狗的侍卫疯狂的摇着不耐烦的医女,被其他人叉了出去。

墨言看着下人把狗抬了出去后再次用力关上的牢门,眼前一阵恍惚。那只金毛狮子狗的样子,不停的在她脑海浮现。

它皱着鼻子一点一点凑近的样子,它满不在乎的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药丸的样子,还有它突然抽搐四肢无力倒地时的样子。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丝丝凉意席卷而来,蔓延过指尖。

墨言无力的靠在墙角,弯曲膝盖,虚抱住自己。

毒死的,它是被毒死的,它是被她毒死的。

是她,她杀了只狗,杀了只狗啊!

“阿言!”

寜猛地一叫,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墨言。

“刚刚医女说它是被毒死的。如此说来,这要是毒药的话,那”。

强效的,即刻发作的,毒药?

墨言再次掏出刚刚匆匆塞进里怀的瓷瓶,目不转睛的盯着瓷瓶上精致的花纹,一时间,竟难免有些恍惚。

他不久前那温柔的劝慰,仍一声声的回荡在耳边。

可再想起时,那双捧着瓷瓶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呵,他居然,想她死!

可,为什么呢?她待他还不够好吗?

那些,那些话语,还不够情真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