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一边跟心若一起整理账册章程,一边笑着回答道:“这四国朝会每四年办一次,且各国轮流做东道主。今年的朝会不仅要在咱们大平举办,更是圣上自登基以来头一回,场面要比以往的几次要大,准备的事宜自然也就多了。”
刘紫轻无奈的叹了口气,肚子饿得作响,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便问:“圣上回来了吗?”
心若摇摇头:“奴婢方才去看过了,王公公说圣上去的西郊营距这里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等圣上回来了怕是要晚了。”
“算了,不等他了。先吃饭吧,让小厨房端些汤来。”刘紫轻摆了摆手道。
“是。”
就在刘紫轻起身准备往暖阁走去时,傅知则突然从门外闯进来拉起她的手又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门口,豆乐有些不确定道:“方才那是……圣上?”
心若点了点头:“好像是。”又看向张嬷嬷问道:“嬷嬷,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不用了。圣上有要事与娘娘说,不便打扰。”后面赶来的吕一道。“况且他们就在上面。”
“啊?”
千春宫主殿屋顶上
刘紫轻看着离自己很远的地面吓得闭住了双眼,双手也死死地抱住满身酒气的傅知则的胳膊生气道:“傅子安你特么发什么酒疯?!快放我下去!”
傅知则被她死死地抱着胳膊很不舒服,也不太安全,就想拉开她的胳膊调整一下姿势,结果……
“卧槽!傅子安你特么要是敢再动一下我胳膊,老娘特么的跟你没完!”
傅知则无奈道:“轻轻,你勒得我胳膊有点不舒服。”
“……”
刘紫轻尴尬的收起自己的手臂,可当她往下看时还是很害怕,再起抱住傅知则的胳膊。
无奈,傅知则只好将她的手臂围在自己的腰上,又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轻的拍了拍她:“别往下看,往上看。”
刘紫轻抬起头睁开眼睛一看,瞬间便挪不开眼睛。
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中点缀了一颗颗闪耀的星星。繁星所发出的银光给底下层层叠嶂的绿瓦印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很是好看。
“好漂亮。”
“轻轻你看那处。”傅知则指着其中一个绿瓦尖说,“那是我母妃生前住的宫殿,玉宁宫。”
刘紫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一定很漂亮吧。”
傅知则苦笑了下:“那里确实很漂亮。但在十八年前,玉宁宫突然失火,里里外外都烧的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那场大火因何而起,他们只知道淑妃娘娘没能逃出来,连同她那腹中的胎儿一起消失在烈火之中。”
“子安……”刘紫轻将手覆在他紧握成拳的手上,见他微微发红的眼角,用沙哑的声音诉说着自己母亲的去世,一时之间内心微微发酸更有些心疼。
傅知则松开拳头握住小姑娘的手接着道:“其实发生大火那日我也在玉宁宫,就在母妃身边。当时火烧起来时,殿门的门窗不知何时被锁起来,任我们怎么拍打都没有人回应。后来,是母妃拼尽全力将其中一扇窗砸开一道缝隙,让我钻了出去。可就在我要将窗子的缝隙拉大救母妃时,房梁突然砸了下来,母妃就在我眼前倒了下去,任我怎么哭喊都没有回应……”
“后来我听见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以为是赶来救火的侍卫,却没想到是王皇后。我听见她说,要在圣上回宫之前将玉宁宫烧得干干净净。我当时听了气愤的要冲上去找她对峙时,傅知斌突然拦住了我,他不顾我的反抗将我送到了余嫔那里。等余嫔带我回到玉宁宫时,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刘紫轻的手被捏的生疼,但她还是不舍将手松开。
她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用一双伤痕累累的小手不断的去拍打那扇已经坏了的窗户,眼睛已经被黑烟熏的通红,眼角还流着泪水,干涸的嘴唇一边不断的咳嗽一边喊着母妃。执着无助的模样让她内心揪在一起,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
“八年后我为了报仇,十五岁时向父皇请旨到军中历练。六年后,父皇重病。我以侍疾的名义回宫,并故意开始散播自己要抢夺皇位的谣言。当时父皇的时日不多,我又有军功在身。虽然傅知斌已被封为太子,但王皇后一直因为在十四年前没能杀死我而怀恨在心,如今更是容不下我。所以她派人对我下药,又在父皇面前诬陷我起兵谋反。”
“她不知道的是,我在一开始进宫时就已经将手中的兵权全部交还给了父皇,同时她派来对我下药的人也被我控制住一并告诉了父皇。也因为此事父皇心中对我有愧,答应了我翻查玉宁宫失火案。”
“只是没想到的是,王皇后竟胆大到对父皇的药动手脚,这才导致父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最终,王皇后被赐死,傅知斌的太子之位被废,王家因此大受打击在朝中势力不复从前……”
傅知则的语气趋于平静,但眼角的泪滴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刘紫轻松开另一只抱着他的手替他逝去眼泪,又重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继续听他说着。
“我以为王家覆灭以后这些事情就结束了,但没想到傅知斌竟也会为了皇位而不择手段。”
刘紫轻听了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害我的人是永王?”
傅知则点了点头,沉声道:“今日刑侦司将桂嬷嬷一干人等的证词画押送到我这里,全部证明主谋是傅知斌。”
“那年在玉宁宫他救了我一命,所以在登基后我并没有动他。即使他在朝堂之上多次与我争斗,但我依然没有取他性命的打算。但是现在,我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刘紫轻见他眼底满是狠厉与决绝,有些担忧道:“子安,这样你会不会太危险了?”
傅知则低头看着满眼透露着担心的小姑娘,吻了吻她的额间:“轻轻,自今日我拿到证词后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我到底应该怎么去护着你才能保证你不受到伤害。程昭说也许你不用我护着,可我……”
“子安。”刘紫轻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我当然要你护着。就像现在,若不是你护着我,我根本不敢上到这屋顶上。但你的痛苦和危险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夫妻,夫妻本一体。这就意味着你的这些痛苦和危险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了。”
“也许以后我还会遭受一些危险,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这些危险以前都是你一个人在承受,但是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在承受。我很庆幸同样的危险我能替你承受一半,这样你就没那么痛苦了。”
傅知则微微收紧手臂,让小姑娘更贴近自己一点,满身满心都被她这句话所感动。
但眼底仅存的犹豫让他微微颤抖着声音说:“你本该是那天上的星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该与我一样拘在这红墙间,一动也不能动。”
刘紫轻想也不想道:“可天空会有云遮住星星,会有风吹走星星。但红墙不会,红墙会一直护着它,因为星星已经在上面有了印子。”
刘紫轻的话犹如一到银光直直照射在傅知则心中那道腐朽的枷锁,只需轻轻一碰,枷锁变成了灰,转瞬间消失殆尽。
“轻轻。”傅知则此时的眼睛充满了柔情爱意,在小姑娘的耳边深深的低语:“我爱你。”
刘紫轻微微一笑,回抱着她的心上人:“我也爱你,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