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呢？

她需要糖！

“好，你坐着不要动，我给你找糖。”

小蔡忍着心疼，找来绳子把玫瑰绑起来，明明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却还是撑起笑脸，“我们的玫瑰小朋友，我把糖给你找来了，想吃什么味道的？”

她把每种口味都拿出来，一个个举起来给她挑选。瞳孔在闪烁中朦胧模糊，可一闻到想吃的味道，她不禁张了张嘴，小蔡心领神会，把糖纸剥了塞到她的嘴里：“要嚼哦，跟着我学。先张嘴，在咬一口。吧唧吧唧吧唧，对啦，就是这样，慢慢吃才能消化。”

玫瑰此刻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三岁小孩，小蔡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久了才会发现，她跟三岁孩子又有区别。小孩子起码会哭会闹会叫会笑，可她不会，呆呆靠着沙发，像极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傀儡。

她的病是陈平去世后才开始的。以前她犯病就会捶打墙壁、沙发，甚至是杀人。只要她看不顺眼，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手中的粉末。现在只需要一颗糖就可以哄好。

小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眶湿润。时间一分一秒在走，却没有打扰任何人。玫瑰在时钟的敲打声中睡了，口里还留着半颗香草味的糖。

把玫瑰送回房间，刚掖好被子，小蔡的手机响了。来人的名字是她这辈子用尽粗口、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发泄心中愤怒的混蛋！

“蔡蔡你要救救我，我不想身败名裂。别忘了，陈玫瑰那死丫头有今天的成就我也算贡献了一份力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蔡冷笑：“你说你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贡献了什么力量？是把她带进这个圈子？还是险些侮辱了她？”

“都是她的错。谁让她想了张让人欲罢不能的脸。凭什么其他人都可以玩她，我就不可以？一个小女孩而已，难不成她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吗？”

“俞彬！”

小蔡忍无可忍，也不打算再忍，“你有今天的恶果，都是你自己亲手造的孽，怪不了别人。我当年错就错在信了你。白映榄把她交给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至于你，也该好好吃碗牢饭了！”

“不！不不不！蔡蔡我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们当年相爱一场的份上，再帮帮我，我真的不想这个年纪就被人狠狠踩在地上。太痛苦了，我完全承受不住啊！”

“如果你没有害过那么多人，或许还能留条狗命。”

那头，俞彬躲藏起来的宾馆被警察一脚踹开，把他死死摁在地上：“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认识不少人，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头上的帽子都保不住唔唔唔唔……”

电话被捡起来，那头的人对小蔡说：“谢谢您的报案，俞彬已经成功落网。”

小蔡说：“不客气。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尽管说，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未成年人、绑架、杀人这三项足够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

小蔡虚脱在沙发上，突然笑了。苦涩与悲伤交织在一起，髣髴尝尽了人世悲苦。红酒倒了一杯又一杯，含着泪喝得空空如也。

映榄，我终究是有负所托。

这么多年，她给玫瑰找了不下百个医生，从中到西，从小药方到催眠术，甚至用上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依旧治不好玫瑰的病。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说得出来她的病情，永远只是开药，却没有半点好转。

手机又响了，小蔡敛起泪水，拿起面具应付外头的人：“你好，宋先生。”

“打扰了，看到你们最近的新闻和你发的朋友圈，想问问你们情况怎么样？”

“多谢关心，一切都好。”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虽然没什么号召力，跑跑腿也是没问题的。”

“我可不敢劳烦您这个大人物。”调侃中带着几分嘲讽，“毕竟在刚果，你照顾了我们玫瑰这么久，这份情意我一直记得，以后有机会”

“不用等以后，现在也可以还。”

“……”

她没听错吧，这么厚脸皮又斤斤计较的人，居然是宋京本人？跟外界打造出来的人设还真有天壤之别。是什么让你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不过她也不关心。

小蔡说：“看来宋老师的心里已经有主意，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的直说。”

宋京坦然道：“我想见见她。”

“仅此而已？”

“是，仅此而已。”

小蔡一句话断了他的念想：“那要让你失望了，她不愿意见你。”

宋京抿唇沉思良久，退而求其次：“让我远远看她一眼也可以。”

小蔡毫不犹豫道：“你还嫌我们玫瑰现在的绯闻不够多吗？那么多的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她也需要时间调整状态，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以朋友之名的关心，又怎么会是打扰？”

不愧是主持人，还真会扯皮。

小蔡不打算再废话：“宋京老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同无限接近的线条，并不一定需要相交，你曾经做过数学老师，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既然已经断了联系，又何必再接起来？伤人伤己，损身损情。”

“我要见她！”

小蔡越是阻止，宋京就越觉得玫瑰不对劲。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出事了？”

突然，小蔡那里没声音了。紧接着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电话被啪地一下挂了，宋京再打回去，始终无人接听。

这头，玫瑰迷迷糊糊醒了，可她还没有清醒，到处晃呀晃，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小蔡就跟在一旁，替她把容易撞到的椅子家具什么的都往旁边挪一挪。

她嘴里嘟囔着很多话，小蔡一句都听不懂。突然，玫瑰看到一个易拉罐的环，即使被刮到也要套进右手的无名指里。

“别着急，我帮你看看。”

小蔡跟哄孩子似的，顺着她套易拉环。终于全部套进去了，她开心得到处比划，还特意跑到门口的让光线透过易拉环折射出一抹光映照到地板上。

玫瑰转头问小蔡：“好看吗？”

小蔡点点头：“当然好看了，我们玫瑰带什么都很好看。”

心口却涌动着不为人知的心酸。

“不……它不是……它不是它……我要找到它……它一定也在找我……找到它……我一定要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