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好战,来兵只是早晚的事情,再次见面,他会不会用他的白凤银翎剑断朕脖颈?
朕盼啊,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盼的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全天下人都以为朕恨他,朕是恨他,恨入骨髓,却又卑微如泥。
凉国仙女阁的人给朕来了消息,要助朕除去这个心头害,朕要笑死了。
他是朕的心头害,可她仙女阁是朕的肉中刺,朕的心头害,朕乐意痛并快乐着承受,朕的肉中刺,朕一定要给拔了。
再次见面,朕以为朕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可他不需言语,仅仅一个浅笑便将朕击的溃不成军,朕咽下喉头的酸涩,忍不住眼眶发热。
这曾经是朕绝望生命中唯一的光,现在却是朕永远无法言说的痛。
搭弓上弦,松弦的前一刻,朕还是偏了一点,朕终究做不到取他性命。
第一次做不到,第二次做不到,第三次,他屠了朕满城,浑身是血,为了那个女人,似疯似魔,心碎满地。
瞧着他心碎的模样,朕觉得呼吸都涩。
“放他走。”
朕还是做不到取他性命。
朕下令之后,所有人都劝朕斩草除根。
可他不是草,是朕的老九啊。
朕回到金銮殿,站在了以前曾为太子的时候站的位置,以往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老九就在一边打瞌睡,身形晃悠悠的,仿佛能栽倒,但是永远都不会倒。
朕看着想笑,抬手欲去戳他,忽然发现整个金銮殿,空荡荡的只有朕一人。
朕宠幸了一个女人,人们都说这个女人跟老九的心上人有三分像,朕却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和老九一样傻甜傻甜的。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个女人。
朕磨刀霍霍,等着和他的第四次交锋。西凉却传来他正月十六大婚,和那个女人。
朕在想,朕的老九穿上喜袍,会怎样的好看?
朕选择了正月十六这一天,向凉发战。
他那么爱那个女人,一定会记得他们大婚的日子,也一定就记得朕在这一天向他宣战。
朕一直以为,朕若掌权,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勤政爱民,但是朕掌权之后,才知道当皇帝一点都不轻松。
朕站在承天宫门口,曾经魏宴站的地方,妄想跟他一样,看到繁荣昌盛的宸国江山,朕却只看到了兵戈铁马。
养精蓄锐二十年的凉国铁骑,势如破竹,像是一柄剑,深入了宸国内部,仿佛当年,朕一柄长剑入他腹部一样,只有凌厉。
我们在金銮殿上再次相遇,他身上染了风尘,一步一步走来。朕恍然看到了小时候,那个白白嫩嫩的小萝卜头,朝朕走来的样子。
朕捂着发闷的胸口,咽下了只有朕一个人知道的酸涩,故作冷漠的嘲笑他:“是狼心狗肺还是无心无肺?”
他微微蹙眉,再也不笑了,却还是喊了朕一声:”皇帝哥哥。“
“滚!”朕没有弟弟,没有,从来都没有!
他已经长大了,肩上有了担当,身上裹着军旅杀伐的冷漠气息,再也不是会扑到朕怀中哭的老九了。
他说:”你想去哪里,南国的花开四季,最妙不过。“
事到临头,他还想留朕一命?
朕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心中压抑了多年的酸涩如开闸的洪水,涌注全身。
朕忍不住落泪,为了不让他看出倪端,朕扯着唇角笑。
朕下不了手杀他,他也不愿下手杀朕,可是朕倦了,真的倦了。
朕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给他穿腹一剑,断我们十几年的情念。
那一剑,朕还给他。
长剑入腹,朕五识渐空,只见他朝朕冲来,似乎大呼皇帝哥哥。
朕满心酸涩,在被他接在怀中的这一刻,化作了无尽悲哀。
朕卑劣的希望,来生,来生相遇的他,是个女子,柔情似水也好,跳脱欢快也罢,朕护他,当牛做马,心甘情愿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