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廓清乃是欧庆海的师父,按照辈分来说,等同于欧丰演的祖父。自从康达被抓后,袁廓清待他有如亲孙。看他眼神关切,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白慕廷低头不语,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顾诗筠心中暗忖,这种事情恐怕陈峰并不会做,于是她正要安抚欧丰演。
这时,陈峰却忽然点了点头:“袁廓清已经认罪了。”
顾白二人一惊,之前陈峰可是不承认袁廓清是凶手的。何况万振虎遇害的当晚,袁廓清与祁尚在一起商谈事情,绝不可能有时间去杀人。此刻,陈峰为什么又这么说了呢?
欧丰演听到他这句话,惊愕半晌,而后浑身无力,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幸亏顾诗筠一把扶住了他。
欧丰演双目噙泪,嗫嚅说道:“袁总镖头义薄云天,待我有如亲孙,我……我……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是好……”
顾诗筠都已经知道了袁廓清不可能是凶犯,她说道:“你先别哭,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袁总镖头……”
岂料,陈峰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上前从她的手里拉过了欧丰演。
陈峰蹲下身子,与欧丰演齐头高,他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说道:“丰演啊,你长大了,我们有些事也应该对你明说。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袁总镖头是为了给令尊欧总镖头报仇,醉红楼与粤海镖局的案子,都是他犯下的。”
欧丰演听罢,泣不成声:“那我……呜呜呜……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陈峰站起来,长叹一声,轻轻抚着他的头:“恐怕很难,你也知道,现在曹缺德那边还有一个身份很了不起的人物,我们惹不起呀。她是不会让我们去看的。”
欧丰演肩膀耸动,泪水哗哗止不住。
顾诗筠看得很生气,不明白陈峰怎么忍心骗一个孩子。
陈峰却根本没在意这些,他转而问道:“丰演,你康大叔呢?”
“在屋里呢。”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几人进了屋内,只见这里虽然门窗大开,但奈何光线还是太暗了。屋内似乎许久没有收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
这间屋子并不大,进去后便能看到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康达躺在了床上,气色稍有缓解。此刻,他的一双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房顶的位置,一动不动。
“康大叔,您好些了吗?”陈峰坐在了床边问道。
康达的眼睛仍旧一动不动。
陈峰好整以暇,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也不看他,口中说道:“不过你放心吧,凶手呢,已经被抓住了。你没事了。”
康达的眼球左右动了一下,沙哑地问道:“谁?”
“哦,你的老熟人了,是廓清镖局的袁老爷子。”
康达的身体猛然间抖了一下。
陈峰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您没有想到吧?其实我们也没想到,哎呀,多亏了纪小姐呀。哦,就是那天晚上对你严刑拷打的那位。她爹,乃是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想必是家传的本事,一下子就让袁廓清招认了!”
康达咂摸着干裂的嘴唇,缓缓说道:“我……累了,丰演,送客。”
欧丰演恭恭敬敬地应道:“是,康大叔。”他走上前:“几位,请回吧。”
这等同于下了逐客令,三人也不好再逗留,离开了七门镖局。
顾诗筠心有不忿,路上问陈峰:“明明袁总镖头不是凶手,这是你说的,为什么要骗欧丰演呢?”
陈峰骈出小指挖着耳朵:“哎呀,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呀。我要说袁老爷子不是凶手,这孩子敢跪下来给我磕头,求求我救人。顾小姐呀,我现在要对付的可不是曹德旺,而是那位纪嘉卉呀。她有多狠,不用我说了吧?”
顾诗筠气得将一甩头,低声骂了句:“懦弱。”
“呵呵,别这么说呀,你顾小姐是什么身份?当今侯爷的千金,连你都不敢和纪嘉卉斗上一斗,怎么反倒说我懦弱了?”
白慕廷急忙上前说道:“况兄呀,此事你办得确有不妥。”
“好啦,让我办案就听我的,要不老白你来?”
白慕廷顿时哑然。
陈峰笑了:“反正呢,这件案子目前也不是没有眉目,走吧,粤海镖局。”
顾白二人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刻只能乖乖跟从了。
三人再次来到了粤海镖局,这里的人一见到陈峰,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可是一听说顾诗筠的身份,又上下所有人等隆重出迎。男男女女跪倒了一大片。
顾诗筠说道:“各位请起吧,小女子只是一介布衣,不须行如此大礼。”
万振虎的遗孀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美妇人,深深道了个万福:“多谢顾小姐为奴家撑腰,抓住了杀害亡夫的真凶,奴家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不不不,我……”顾诗筠知道,一来袁廓清并非真凶二来抓住袁廓清的也并不是她。
但陈峰偏偏又在这时候开了口:“那是自然,你们可得好好感谢顾小姐,要不是她,袁总镖头怎么可能被关进大牢呢?”
顾诗筠一听这话,不觉恼怒。陈峰话里话外,倒像袁廓清被关进大牢,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万夫人小心谨慎地问道:“案子已结了,不知道几位到此有何贵干?哦,我这就命人备一桌酒菜,另外当重重酬谢三位。”
听她言外之意,只怕除了一桌丰盛的酒宴,还有一份重礼。原来万夫人将这三人当成索贿的了。
陈峰苦笑:“哎哎哎,夫人不必忙了。实话实说,我们来此并非公干,只是这位顾小姐听闻粤海镖局的花园修葺的甚是美观,想要一观。他日回了贵州,也请人在镇远侯府建造一座一模一样的,以作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