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把保温盒抢过来就掂在手上,眼睛跟黄路友对视,“人家都说了不需要了,你怎么老是想当好人,那也要看人愿不愿意。你知道有时候施舍对接受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煎熬吗?装什么?”
罗文劈头盖脸跟黄路友说完,不等他说什么就转头跟梁巧诗说,“你怎么走?”
黄路友被他喷了一脸口水,用手擦了擦脸,冷眼看着梁巧诗,眼神深邃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梁巧诗尴尬地低着头,她对这种场景完全没有处理能力,最多只是低头装死。
“问你话?想怎么回学校?”
刚下车是那个人堵在门口,下车路过拿着大行李的人侧身而过。梁巧诗低着头看着罗文手里拿着的保温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僵持的氛围,两个大男生等着那个女孩抬头回答。
正在梁巧诗考虑怎么摆脱那两个人,只想一个人走走,给自己做一下心理建设。
“干啥呢?三个人杵在那里,别人都出不了。收拾好久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挡路。”保安在远处拿着警棍指着他们三个说,“有什么话不能出了大门再说,非要在这里说。”
梁巧诗率先转头出了门口,罗文“哼”了一声也跟在她身后,黄路友也快步走在前头超过了他俩。等到了出口,又是一阵拉客的声音。
任何一种行业,只要想生意兴旺,不止需要脑子,还不能要脸皮,而无论是摩托司机,三轮车司机,还是私家车司机都需要叫喊,求别人坐自己的车。欢城内是没有公交车,有的只是像梁巧诗他们坐的那种短途公交车,所以就衍生出摩的这一个职业。
车站是一中和怀中的分界点,从车站回一中和回怀中是差不多的路程,可能怀中会远一点。其实路程不是很远,但是走路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所以如果是拖着行李箱的人,一般会选择打摩的,直接送到学校门口,不用走路回去。
“靓妹,一中还是怀中?”一见到他们三个出来,一群摩的师傅就涌上去问是哪个学校的,如果看到学生手上有行李箱,不管同不同意,师傅就会直接上手去抢行李箱拉到自己的车旁边。每次不愿意坐车的人,就会发生像抢劫一样的场景。大部分人拗不过师傅最后还是会坐车,有些人会坚持走路,直到把行李箱抢回来。
他们三个人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师傅没办法,只能紧贴着这几个人亦步亦趋跟着,嘴里说着“坐车吧,也就几块钱。你们三个人是一起的吗?”
梁巧诗和罗文不想跟他们纠缠,只是手上一边摇摆,一边低着头躲避师傅的追问。梁巧诗在别人的追问下,梁巧诗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就习惯掏出手机,装作回复信息,,其实只是打开屏幕,又掐掉电源键而已。
只是这次打开屏幕,在信息栏处真的有一条信息给她——是班主任黄勇的。她盯着信息栏看了许久,愣是不敢打开微信。
按掉电源键之后,梁巧诗把手机握在手里,心里推算着班主任微信信息的意思。心神不宁的时候,走路都会自己绊脚。
梁巧诗走得太急,一不小心左脚不知道怎么勾到右脚,梁巧诗一个踉跄,看着就要脸朝地摔下去,罗文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胳膊,只是罗文另一只手掂着保温盒,只能一只手勉强捞住她。
梁巧诗就像是破罐子破摔,自己并没有用力去找着力点,让自己站住,于是膝盖直接跪在地上。
看到梁巧诗跪在地上,黄路友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她,只是那些师傅左堵右拦,根本迈不开腿,干吼一声,“你没事吧?”
“我是怀中的。等一下。不要问了。”黄路友突然对涌过来的师傅一边摆手一边大声回答他们的问题,摆脱他们拉扯冲过去拉着梁巧诗的另一个手臂,盯着梁巧诗。“梁巧诗,你到底什么毛病,什么都不说,问什么都不答,我又不是你心里的蛔虫,你的想法我知道个屁啊。什么都是别人替你回答,你是哑巴吗?”
师傅永无止境的纠缠,罗文挑衅的眼神,黄路友心里泛起一阵烦躁。梁巧诗还只是默默低头乱窜,见到师傅拉客就自动让开,像极了上了发条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一把拽住梁巧诗的手臂,梁巧诗一手挣脱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挂着泪珠,悬在眼眶,冲黄路友吼了一句,“我们很熟吗?别以为在我家吃了顿饭以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鼻涕淌下来的瞬间,梁巧诗用力地吸了一下,她永远只是低着头,如果眼神可以钻穿东西,那地上准是一个窟窿,“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了,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真是特别烦你,我求求你了。”
后面越说越小声,说完就向前冲,没有目标。宛如这世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茫茫的宇宙,她只想找个角落把自己缩起来。
求求你们可不可装作不认识我,见到我只要冷眼相对就好,不要问好。
能不能不要问太多,只要不想分享的都是秘密。
见到我丑恶的一面,可不可以装作没看到,只要没有伤害到你,可不可以就此作罢,不要教育我,因为我知道;不要试图救赎,因为我会把你拉进深渊;不要试图拆穿我,因为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因为我活着一直很在乎我认识的人和认识我的人的评价,一直在取悦他们,一直都是。
就这样吧,把我流放掉,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只要我在这里没有认识我的人和我认识的人,我就可以坚不可摧。
如果这个世界的考试只是自己看见,没人在乎成绩,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刚才那条信息。
“梁巧诗你待会晚读的时候过来办公室一下,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说说,也有些事情需要听一下你的想法。”
梁巧诗内心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是没有人可以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