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闭上眼睛,“我来救陛下。”
他们齐齐跪下,“娘娘,万万不可!何况,您还有身孕呢。”
我盯着吴子仲,“不是说,能保他半年活头吗,待半年后,孩子也出来了。”
秋禾梦如都急急道,“纵是如此,也不能牺牲娘娘。”
我站起来,看着他们四位,“陛下是君王,泱泱一国,天下黎民,都需要他!且唯一的大皇子还那般年幼,陛下一倒,皇位空缺,大苏朝必定大乱。到时候百姓流离,生民凋敝,戎狄来袭,战火四起,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牺牲我一人,救得陛下,方能保大苏太平。你们都是我朝重臣,这些道理,想必都明白。”
梦如含泪问吴太医,“真的就没其它办法能救陛下吗?”
吴子仲悲伤地对她摇摇头,“这么多年,凡是中过六月蛊的人,都死了。现下看来,阴阳转怕是唯一的办法。”
胡庆三望着他们,低下头去,又抬起来,对我道,“陛下将娘娘看得比自个儿还重,若是知道娘娘舍身救他,怕是宁死也不愿的。”
我定定地,“所以本宫需要你们帮忙,这事儿绝不能让陛下知道。”
胡庆三犹豫着,“怎么帮?”
我幽幽望着窗外,夜色深深,一灯如昼,“别让陛下知道此蛊无解,吴太医,且还烦你告诉他可以解得。其余事,便交给本宫。”
我盯着他们,“可能答应?”
他们点点头,“谨遵娘娘吩咐。”
御膳房宫人来请示用膳,我没有食欲,原不想吃。
秋禾劝着我,“娘娘,人是铁,饭是钢,您不吃怎么有力气?你不说为了自个儿,就是为着陛下,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吃点儿好。”
“行吧。”我幽幽答应着,来至饭厅,宫人们早已摆好饭菜。
食不知味地刨了两口,有个小太监匆匆进来,递了封信给我,“有人在殿门外放了这个。”
我接过,见上面写着‘云妃亲启’四字,问那太监,“可看见是谁放的?”
他摇头,“小人本在门前守着,听到殿外有动静,一过去,便瞧见了这个。”
我打开看时,却是玉铭的字迹,“要想解蛊,要救阿潜桑苗,今晚丑时正,惠王府见。切记独自前来,否则立斩他二人。”
我吩咐那小太监下去,问秋禾,“今日可有见桑苗?”
她摇摇头,“昨日娘娘带她出去后,就再没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们这时都知道兰华清便是玉铭,我将纸条递与她二人,“本宫昨天让她去抓玉铭回来,想来,人没抓着,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们两个神色肃然地看着我,“娘娘,你不会真打算去吧?”
“阿潜是我弟弟,桑苗是我亲信,玉铭有这两个人质在手,我不去,自然不会罢休。况他还说蛊毒可解,兴许是真的。我去会会,也省得禁卫军满城找人。”
我吩咐她二人,“本宫肯定不会这么便宜他,待会儿我一出去,你们便通知禁卫军,来王府捉人。但在这之前,切不能打草惊蛇,估摸着我到王府了,你们再行动,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的。”
秋禾道,“娘娘一个人出去也没个帮衬的,不然带上奴婢吧,有什么事奴婢还能送信。”
“不行,你见谁深更半夜走出过宫门?这玉铭知道我会轻功,所以才约的丑刻,那时宫门已下钥,我只得翻墙出去,那里能带人?”
我脑中一闪,“不过,你倒可以现在出去,偷偷地,在玄武门口等我,待我出宫时,你就悄悄在后头跟着,若有不测,立马回来报。”
秋禾点点头,连忙收拾着去办。通知禁卫军的大任,便放在了梦如头上。
夜已深了,我守在苏文安床前,他依然眉头深锁,一脸痛苦。
“对不起。”我握着他手,眼泪吧嗒嗒滑下来。如果我早些发现真相,文安便不会中毒了…
胡庆三走进来,“娘娘,已经三更了。你有身孕,不宜操劳,先去休息吧,这里小人看着呢。”
我看看外头的天,月亮明晃晃的,是到了去会玉铭的时辰。
“有劳。”
我退了出来,一径往玄武门奔。避开巡逻,脚下生风,翻过高高的宫墙,便出了宫。
秋禾躲在远处的商铺屋檐下,见我出来,忙招了招手。我示意她噤声,远远跟着。
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猫叫犬吠。我走了没多久,至一处小巷口,便有人叫住了我。
是玉铭,他一身黑衣,神色冰冷,“不用去王府了,将这个服下,跟我走。”
我心头一惊,“这是什么?”
他一脸的不耐,“不是毒药,只不能让你使用内力而已。想救他们,你便服下。”
我向着身后瞥了一眼,见秋禾隐在角落,便也服了。
玉铭带着我又走了几条巷子,来到一辆马车前,车前早已站了两人,似等了许久。
玉铭伸手对我道,“把你的皇后玉符给我。”
我猜着他可能要出城,于是摇摇头,“没带出来。”
他轻哼一身,“别逼我对你动手!这么晚出来,你不会不带。”
我内力被封,手无缚鸡之力。只好极不情愿地,摸了出来。他又示意我上马车,我无法,也只得上了。
只希望秋禾快快回去报信得好。
却不想,窗外传来一阵响动。我一看,心里直道不好,秋禾被车前的两个汉子发现了。
玉铭恨恨看我一眼,吩咐外头的人,“把她给我敲晕了捉过来。”
我闭上眼不敢直视。然后,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秋禾被她们扛了来,已然晕睡无疑。
来到城门口,驾车的汉子学着太监的声音,“娘娘有差事派了咱家,明儿一早需得回复,还请通融通融。”
说着拿出玉符,给守城官看了,那守城官见过后自无他话,便也放了行。
然后,一路颠簸了好些时辰,玉铭带我来至一座山上。黑黢黢的我也看不清,只听到猫头鹰在四处乱叫,林里的蛐蛐聒聒不停。又走了许久,才见一个院子,门口微弱地亮着灯。
玉铭推我走进去,打开一扇门,“你瞧,他们可都在这儿呢,如今你一到,可齐活儿了。”
我借着灯光往里看,只见屋内一西一东放了两个大石头,足有一人大。石头上钻着孔,孔里锁了铁链,链上栓着人。
东边的是桑苗,她脸色发青,头发蓬乱,身上血迹斑斑,一直带着的剑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