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简笑了:“等你长大了,你就不这么想了。”
云先生再次醒来,整个人除了有点苍白之外,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
段将军被他指鼻子瞪眼地骂了一顿——段将军为了方便进出,把他的书堆给挪得乱七八糟的,事实上原本也就不怎么齐整。
“这是为了你好啊,云兄。”
“为了我?你把我气死得了。”云先生故作吐血状。
房间里的地砖一共有六十四块,除去床榻和书案占用的地砖,每一块都有固定的一摞书,无规律可循,但这些在云先生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立体的导图,每一本书他都记得在哪个位置,如今他的书阵被毁,他心比身痛。
“别管这个了,你好好养伤吧,身子本来就弱。”
“这点小伤算什么,怎么说也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楚城总攻那次,他和段琨泽作为先锋,先行攻进楚城,遭到巫族伏击,为了替段琨泽挡住一记魔音炮,经脉寸断,也伤了头,从此听不得刺耳的声音,身子日渐衰弱。
替段琨泽挡炮,还替他女儿挡枪,这算什么事?我上辈子欠你的?
“那是曾经,我们都老了。”他一直称他云兄,其实邵云比他小四五岁。
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如今未来先衰,看起来竟像他的同龄人。
“老的不是人,是心。”云先生闭上眼,不再说话了。越耀眼的曾经,越让现在显得惨淡。
“我一直在想,要是当初……”
“当初就是当初,没什么好想的。”云先生打断了他。
“我欠你太多。”段琨泽背过身去。
“我可听不得肉麻的话,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把你女儿叫来给我做饭。”
还债的段阿云来了,她端着十全大补汤走来了。
“放下你手中那个玩意儿,怎么一股子酸臭味?”云先生捏起了鼻子。
“补身子的,可能药材加多了些,有点药味。”
“不喝。”
“特意熬的呢。”
“不喝。”
“喝了给你做鱼,什么都行。”
小兔崽子。
段阿云满意地看着他只留了个底,接过药碗要去厨房。
“阿云。”
他叫住她。
段阿云一阵心悸,有一种上课没听讲却突然被老师抽答问题的心虚。
“你有没有受伤?”
原来是这个。
“没有,多谢先生护我,我感激不尽。”这是真心话。
“不对。墙上没有弹印。”他是从后扑过去的,若是第一颗子弹打中的是他,后面的子弹一定是打进了房屋墙壁,他特意叫小棋去看了,墙上根本没有弹印,说明他挨的是最后一颗子弹,前面的子弹都由段阿云受了。
段阿云心中有些慌乱,想撒谎,对着云先生直视的目光,实在是说不出口。真相可以说出来吗?我是个怪物?难以启齿。
归根结底是不信任罢了,她不信任任何人。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还没能有归属感。
但她又感激他,不能骗他。
“算了,没事,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来告诉我。”云先生没有让她为难。
“还愣着做什么,饿死我呀?”
先生你的脸变得比怀孕的女人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