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书记,现在这王医生他夫人的孩子也生过了,母女平安的,你们可不可以,也该让她让她知道王医生的死讯了吧,而且我这任务,也是该算是完成了吧?”陈浩平常只钻研的业务,跟领导很少正面接触,这心里吧,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个想法,这趟主动找领导想卸掉领导给安排的任务,又怕领导不高兴,这说话不自觉地就结巴了起来,而且,大冬天的,额头上竟还沁出了一层汗。
说句不该说的,这会的他显得有点怂。
不过呢,他这会硬着头皮来找领导,还真是没有了办法的事,这假冒人的活,虽说不出力,不露面的,可是真的让人觉得累,是心累,自从领导给他下达了扮演王刚的角色任务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个踏踏实实的好觉,怕半夜三更地白霜给他打电话,自己睡得迷迷瞪瞪地不小心说漏了嘴,关机吧,也不敢,怕白霜打电话打不通,胡思乱想一气,出了啥事,就是领导不怪他,自己一辈子也会愧疚。这还好,没有电话,神经紧张一点最起码不会出错,他最怕的还是那头打电话过来,只要王刚这部手机一响,他立马就神经一绷,每一次接电话,无论是白霜的,还是王刚父母的,表面听他讲话都轻轻松松得,实则每次他都拿劲得一身汗,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哪句话说错了,引起对方的怀疑,怕自己表情,说话语气没有拿捏好,露出了不耐烦,让对方胡思乱想,浮想联翩的,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辛劳白费了还好说,那边人出了什么好歹,那可就了不得了。总之一句话,自从接了黄强书记给他派的这个活,他陈浩的神经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或许就是因为紧张,他本来还算浓密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直让他担心自己的发型会呈现出很多人中年人才有的地中海样貌。弄得他每次梳头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可掉发现象没有因为他害怕停止,仍呈现着一去不复返的趋势,弄得他每次梳头,看着梳子上面的头发,就忍不住直叹气,担心这趋势继续下去,以后没有女人能看上自己,找不到媳妇,一辈子打光棍,唉,这要是为了别人家的媳妇自己愁的找不到媳妇,别说自己觉得憋屈得慌,就是天天等着、盼着抱孙子的爹娘也能为此气个半死,非找领导拼命不可。
虽说他不是独生子,家里还有一个比他小八九岁的妹妹,可在父母的眼睛里,其实也不只在他父母的眼睛里,而是在很多人的眼里,传宗接代这样的任务那都是做儿子的事。
“黄书记!”黄强也不知道是正在想陈浩他说的话,想着对策,想着该怎么安排才能最好、最稳妥,还是脑子在想别的什么事,陈浩他还正跟他说着话呢,就发现黄强突然间有些发愣,陈浩眉头一皱,不知道书记这是怎么了,是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还是在思考,陈浩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这番话可是他费了半天劲琢磨了内容、措辞,鼓足了勇气才过来说的话,要是再让他说第二遍那是无论如何,打死也不好意思开口的,陈浩心里一急,就头稍稍歪着,眼睛看着黄强书记,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陈浩这一喊,黄强才如梦初醒一般,眨了几下眼,回过神来,先是习惯性地“噢”了一声,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颇为尴尬地说:“陈医生,我知道你难,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做领导的难处,你看,你能不能再坚持几天,容我想想别的办法,或者是我探探王医生他家里人的口风,看看如果他们知道了王医生的死讯会能怎么说,然后再作安排?”一个自己的直接领导用商量的口气跟自己说话,领导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浩就是有心还想拒绝,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说:“那好吧,这么多天我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么几天,只不过领导,你可别敷衍我,你有空时可得想着这事,我真的不是怕累,我是害怕,我真怕哪天我不小心说漏了,给你,给医院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大麻烦。”
“行,我都记心上了,你去忙吧,哎,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父母年龄大不大,要不要人照顾?要是有事,你就开口,我和其他领导会尽量帮你的。”
“没,没事。”陈浩听领导突然间这么关心自己家里,不免地有些受宠若惊,两只手连忙连连摆着,说“我父母的年龄都还不大,生活方面还都能够自理,家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而且我还有一个妹妹在家里,家里就是有啥事,她也可以照顾。”
这年头家里要是有啥大事那就是家里有人生病这样的大事,这样的大事是谁都不希望有的,是盼着千万不要有的事。
“嗯,这样好,没事就是好事,不过呢,也不是我嘴臭,你记着,家里有什么事,或是你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能解决最好,我不能解决我也会上报给上边,让他们帮忙解决,这话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是对所有抗疫医生的,你回宿舍后就帮我问一下别的医生,都忙,我也就不为这事开会了,你帮我问问他们,谁家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他们过来找我,我会尽量给他们想办法解决,总之,我和别的领导的共同意思就是要让在前线的你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谢谢领导关心,我回去就跟同事们说。”陈浩听到领导如此关心下属,心里不禁很是高兴,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笑,也因此他这几天心里因为王刚的事造成的愁闷也跟着暂时放下了。
“叮铃铃,叮铃铃”陈浩刚走进宿舍,就听到王刚的手机在响,这一响,他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没有了,他蹙了蹙眉,叹了口气走到桌子那,拿起了手机,镇定了一下,说了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