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泰无奈的摇头道:“你错了,我是真的爱上她了,我的爱也不会比你少,我希望她幸福,也希望你们一家人能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郭达明诧异道:“你不杀我?”
杨开泰摇头叹息道:“我凭什么杀你?严格算起来,我才是插足的第三者。”
郭达明急道:“不,你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帮杨开泰说话,明明是杨开泰破坏了他和姜佳的感情,但是他此时偏偏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杨开泰。
杨开泰痛苦道:“其实,两年前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发现你们,你们在做那种事情,她脸上的表情无形中已经告诉我,我在那一方面也不如你。”
郭达明彻底怔住了,他想不到杨开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让一个男人承认自己在那方面不行,远比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的。
杨开泰继续说道:“你是否觉得讨论这种事情有些下贱?但这确实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郭达明想说:“讨论不下贱,和别人的老婆讨论才是下贱呢。”可他并没有说,他并不是怕贬低了自己,而是怕杨开泰更加伤心难受。
爱情本来应该是自私的,可是爱到极致时,却又变得伟大,你只想要你爱的人幸福,却早已经忘记了自己。
郭达明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难道告诉他,你虽然不行,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么?
杨开泰又自嘲般的笑了笑,说道:“杨辉毕竟叫了我九年多的爸爸,我一直也没有徒弟,我想将一生的功夫尽数传授给他,你们相认后,虽不妨将他的名字改成郭辉,不过,至少应该让他认我做个干爹的。”
郭达明已经眼含泪水,他实在想不到杨开泰会这般大度,但他知道杨开泰却绝不是做作,他大声道:“不,他就是你的儿子,永远都是,我们何必要告诉他,增加他的烦恼呢?”
杨开泰道:“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相信你也是可以教导好小辉的。”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懂呢?可是,孩子还很小,他如果以为自己一直和逼走自己亲生父亲的人住一起,那么他心里难免会扭曲,那时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我们都是要后悔的。”
郭达明激动的说道:“可是你,”
杨开泰不等他说完,便接话道:“找个机会我们还是把事说清楚吧。”
郭达明已经无话可说,面前的这个人难道真的只会为他人考虑,他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吗!
还是爱情真的就这般伟大,伟大到让人忘了自己,恰似一颗花的种子,把自己低至尘埃里,然后在春天开出花来,只为了博她一笑,可他在尘埃中的痛苦谁又知道呢?
郭达明又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他黯然道:“你已为她受了太多苦,你们才更应该在一起的,她本就属于你的,无论什么人都不该拆散你们,我不能,因为我根本不配!”
自从郭达明第一次看到姜佳时,他就决心要用自己这一生去爱她,这决心他从未改变过。
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太自私,他要牺牲自己,因为他忽然觉得杨开泰比他更需要姜佳!也远比自己更爱她!
杨开泰摇头道:“你应该好好的对她才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世上并不多,以后我也许再也找不到了。”
他慢慢的向郭达明走了过去,说道:“我知道她还在等你,因为你不光是她的爱人,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有些事情是命运的安排,你无法跟命换,即使你拿命换。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喜欢就可以的,时间的磨砺,已让杨开泰将很多事情看的清楚。
流逝的时间当然永远不会回来了,可如果能回来又会是怎么样呢?
杨开泰是否还是会选择和姜佳在一起?只为了那短暂的幸福!
他当然是一直爱着姜佳的,但他会不会放弃这段感情呢?因为他不想因为这短暂的幸福,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伤害,也许直到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又走回了小楼,远远的就看见姜佳他们在楼下往这边一直观望着。
看着他们二人都回来了,她开心极了,杨辉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他已经哭着扑在了杨开泰的怀里。
郭达明也走过去,姜佳也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郭达明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姜佳。
姜佳眼角看向了杨开泰,心里有点失落,到现在她才知道杨开泰对她也很重要。
因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已失去了他,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得到。
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得到的东西不屑一顾,又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惋惜呢?
天空下起了小雨,秋天的雨总是特别的凉的,冰冷的雨滴在杨开泰的头上,他却觉得舒服得很,他觉得很轻松,就像是刚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等待着他们的归来的,还有那位帅气的男子,他似乎并不着急,也同样不畏惧寒冷的秋雨,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木头,他既不会动,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早就知道,语言的技术,该你沉默时就要沉默,这样才会受到主人的欢迎。
不该你说话时的胡言,只会让人厌恶,这不光是错误的,甚至有可能成为致命的错误。
此时,正是他应该闭嘴的时候。
外面既然下雨了,人当然是要进屋的,大家分宾主落座,杨开泰还是坐在了主人的位置,帅气的小伙子坐在了黑衣人的旁边。
杨开泰摸出了个酒葫芦,他大口的喝着酒,帅气男子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杨开泰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朝着帅气的小伙问道:“喝口酒么?一口酒在这寒冷的日子里,的确可以给人带来暖意。”
杨开泰的笑很神奇,他的眼角虽然已有了皱纹,但他眼睛却是年轻的,这双奇异的眼睛,黑白分明,就仿佛春天阳光下的翠枝,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帅气的男子也没有做作,拿过酒葫芦便喝,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倒,酒根本没有经过他的嘴,而是直接从喉咙倒了下去,剩下的酒,被他一口气喝光了。
他眯着眼坐在那里,连动都不动,黑衣人见过他这样子,知道他这是在那里品位。
过了一会,帅气男子才长长的透了一口气,说道:“酒虽然不好,也太少了,但想到是杨大爷赏的酒,味道也就好些了。”
杨开泰越看越觉得此人有趣,不由笑道:“好,自古英雄多豪饮,我已多年没遇到像阁下这般豪饮的人了,今天阁下要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一定奉陪到底!”
帅气男子也大笑道:“能和杨大侠一起喝酒,我也算不虚此生了。”
姜佳已安排下人们去准备酒宴了,菜还没好,送来的酒却是上品。
帅气男子举杯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恕我放肆,我再敬您一杯。”
杨开泰一饮而尽,笑道:“有什么不平事,说什么不复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帅气男子笑道:“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杨大爷,我再敬你一杯。”他眼睛里除了酒之外,似乎再也瞧不见别的,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喝酒。
郭达明笑骂道:“好个酒鬼,什么意思?只知道喝酒,你连正事都忘了么?”
帅气男子咧嘴一笑,说道:“这意思你难道还不懂么?只不过是酒瘾大发而已,我酒瘾发作时,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喝了酒再说,哪有心情为别的事情犯愁。”
郭达明失笑道:“你听见没有,我早就知道这酒鬼不是个东西,只要一有酒,立刻就六亲不认了。”
杨开泰笑道:“酒鬼都有这个毛病,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如果有我倒也想学学。”
郭达明道:“我这兄弟为人最是豪爽,但一遇到自己的事就婆婆妈妈,今天他既然不愿意说,兄弟我只好代劳了。”
郭达明心里明白,他是自己找来帮忙的,可是自己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他,此时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所以不肯言语,那么自己只有厚着脸皮帮他开口了。
不过杨开泰不等他说完,已经问道:“前面镇上死了不少人,不知是什么匪帮干的?”
郭达明叹了口气,道:“什么匪帮?土匪有这么狠吗?那是官兵干的好事。”
杨开泰笑道:“官兵?官兵怎么会这样无法无天、烧杀掳掠?他们长官不理吗?”
郭达明冷笑一声,说道:“长官怎么会不理?长官带头干呀,好的东西他先拿,好看的娘们他先要。”说道这里,他英俊的脸上已经因为激动愤怒变的通红。
杨开泰缓缓道:“天启皇帝朱由校杀害忠良,宠信奸臣魏忠贤,任其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以致天下元气大伤,流寇四起,而官兵更是不如匪帮,说是剿匪杀贼,其实山里的盗贼,十个倒有九个是给官府逼得没生路才干的。”
郭达明正色道:“正是如此。”
杨开泰道:“看来你都明白,那就不必再说了,明辽总兵李成梁的义子又怎么需要我这种江湖浑人的帮助。”
郭达明道:“杨大哥误会了,我们所求之事跟李成梁无关。”
杨开泰站起身走到郭达明面前说道:“哦?”
帅气男子见杨开泰误会来意,也站了起来,他行礼说道:“我在李成梁帐下,随他征战,英勇冲杀,屡立战功,所以李成梁对我很是赏识,认我做了义子干儿,我并没有压榨过百姓。”
杨开泰道:“征战?眼下别无战事,唯一的征战就是剿杀土匪。”
帅气男子道:“正是。”
杨开泰:“可山上的土匪,若不是被逼的没了活路,又怎么回去当土匪呢?我喜欢能喝酒的汉子,若只是喝酒,我们不妨痛饮一番,若是有其他事情,还请另寻高明。”
帅气男子苦笑道,“前辈还请容我说完。”
杨开泰点了点头。
帅气男子继续道:“我外祖父王杲死于李成梁之手,我认贼作父,假装不知,表面上对他效忠,实则恨不得杀了他。”
杨开泰不由一惊,诧异道:“王杲是被李成梁所杀?”
帅气男子道:“我亲眼得见。”
杨开泰道:“王杲是你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