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断变幻身形，开始零乱，渐渐在复十三指挥下，动作开始协调一致。

南烟本快落到地面，两个蜉蝣人下沉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托扶而起，送到复十三身边。

复十三一手指挥众人，一手向南烟伸来。

南烟呛了声。复十三微微一笑，“不拉吗？那好，我收回了。”言完，却被一脸恼意的南烟狠狠抓住。

他爽朗一笑，猛然回力。将南烟托扶上来的两人退到身后，南烟则被他单手扶住。南烟愣了愣，自己没有往下掉。下意识看了看脚底，没有任何托浮物。顿时腰杆有点酸。

复十三仍旧牢牢将她握着，表情看似轻松，南烟却发现随同承受她的体重，他扇动一只翅膀的频率明显加快，手腕间也开始颤抖。并且受力时间越长，颤抖幅度越大。

南烟眨了眨眸子，莫名有点想哭怎么办？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如此全力相交。就算凤凰、狐狸，那也是有所保留的。可眼前这个复十三，分明那样阴险，那样可恶，却在千尺高空，以他一已一翅之力，牢靠而全力支撑着他与她。

他与她俨然形成一个命运共同体。生则同生，死则齐齐摔作一团肉泥。

复十三明明已经吃力至极，却仍旧斯文俊朗微笑。一只手青筋暴突，另一手却稳若江山指挥众人整齐伐一在空中旋转腾挪。

南烟声音低低，“放我下去吧。”她从来是个倔性子，这般主动示弱也是难见。

复十三重新将她握了握，以指点江山姿态将众人目光朝她这里引来，“你就是他们的希望。如果你先落地，这轮迎光又要宣告失败。而他们，将又要重跳一次。”

南烟头一次承受如此多目光。顿感泰山压顶，浑身都不自在。忍了半晌，硬着头皮抬头。那些蜉蝣人果然殷殷切切将她望着，看她终于从蜗牛壳里探出头，齐齐呼喝，“灵女，逐光！灵女，逐光！！”

南烟心脏怦怦直跳。她竟然被这种诚诚相邀请的气氛感动了，并且热血上涌，真想如他们口中希望那样，双翅振动，身轻如月，引领众人，身逐月光而去。

她微有点羞怯压睫，第一次完全信任，将自己安全毫无保留交在另一人掌中。

复十三重力握了握她的手，微笑对她，“相信自己，可以的。”

南烟一直敛紧如同处子的翅膀羞羞怯怯展开一个角，复十三发出言自肺腑的赞叹，“你的翅膀，真漂亮！”

南烟脸上一红，悄悄转脸看去，微微开展的白羽如同初展花瓣迎阳，只是开显一个尖端，就能给众人带来无限希望。她自己都忍不住赞叹，这般华丽洁白的羽毛，果然是十分华美圣洁的。而人们天性逐美之心，更是为这分圣美凭添几分信念。

南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美到极致，也可以成为一种信念。

怪不得复九九能成为两万年来，最接近守月神主的灵女。

复十三轻柔无比如同催眠，“开展吧！有翅膀就是为了飞翔！！而飞翔更是为了迎向光明！！！”最后一句尾音低低，只有他与眼前女子可以听闻，“并追求得到最终的自由。”

南烟双目缓缓闭合，而她身后洁白且巨大的翅膀，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没一点怯意，充满引领感徐徐开展。完全展开后，复十三悄然无觉将她放开，“既然已经接受我们的祝愿，那就请您开展翅膀，引领我们迎光。”

南烟慢慢启眸。双翅为衬，身姿轻幻如同精灵，她活在众人瞩目之中。

她振动翅膀，分明还是南烟的意识，身体却完全被另一人所支控。南烟觉得自己如同飘在半空，然后看着另一个叫复九九的身影重新入驻这个身体。

复九九是天生的灵女，对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更是掌控自如。她振动双翅在半空完美盘旋一圈，最后凌到众生头顶，声音清美而又虚幻唱吟，“海上季候风，九洲百花琼。无根海水落，蜉蝣凌水出。海上升明月，神主新来归。月照无极地，婆萝花将映。朝生不勘折，宜赏向晚枝。穷首卧岗处，方得始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