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正无聊,有人搭话,再好不过。便把自己的酒坛酒碗拿到荆楚这里,两桌并作一桌。他咕嘟咕嘟喝了碗酒,却不见陈昴说话,便道:“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喝酒?愁眉苦脸,跟个娘们儿似的。”陈昴没好气道:“你还敢说娘们儿。薛冰呢?她怎么没跟着你?”陆小凤惊道:“这你都知道?你是江南花家的老几?”陈昴道:“什么江南花家,哦,花满楼么?我不认识。我叫陈昴,你别烦我,我想静静。”陆小凤道:“静静是谁?你相好的?”陈昴无语。陆小凤却是个话痨,自顾自地道:“我跟薛冰的事情只有花满楼和西门吹雪知道,西门吹雪的朋友很少,肯定不是他告诉的你。就算是花满楼,也只会跟他的几个兄弟说我的秘密。你不是江南花家的人才怪。”陈陈昴摸了摸鼻子道:“是不是很重要么?陆小凤,我听说你武功很高,极高,非常高,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陆小凤笑道:“你摸鼻子的动作特别像一个人。”又道:“说出来听听。”陈昴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
陆小凤被这句话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他端着酒碗,愣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地道:“大哥志向高远,小弟佩服。只不知大哥练的是什么神功?”陈昴摇头道:“现在问题来了。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可是我不会武功。”陆小凤脸色一垮,道:“你……你消遣我?”陈昴道:“才没工夫消遣你。我现在不会武功,但是我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他意志坚定,说这话时脸上自然流露出极认真的态度,陆小凤敛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祝你成功。”一碗接一碗地喝酒,竟然安静了下来。
陈昴:“你不明白。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就是想让你给我指条明路。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陆小凤苦笑道:“这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你知不知道全真教教主王重阳?好多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可实际上他连西门吹雪也不定打得过,虽然他的武功已经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你不会武功,就算我把自己的武功全教给你,你练得比我还厉害,也成不了天下第一。”陈昴笑道:“你竟然承认西门吹雪比你厉害?”陆小凤变了脸色,叫道:“怎么可能!你听错了。话说,你怎么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咱俩以前认识?”陈昴道:“一看你就不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外号。听好了,我‘自来熟’陈昴和你‘人来疯’陆小凤乃是武林双壁,好多人都这么说。哈哈,哈哈哈哈。”陆小凤干笑了两声,道:“一点都不好笑。”陈昴喝了碗酒,一拍桌子,笑道:“总之,咱们是朋友了。你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只须求我一求,我看在武林双壁多年的情分上,心肠一软,说不定就帮你办了。”
陆小凤拿陈昴没辙,说又说不过,偏偏看他还挺顺眼,陈昴又不会武功,也不能比武欺负他。他赌气似的连干了几碗酒,心想:“这家伙明明只是一只初入江湖的菜鸟,武功都不会,却对我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一定是花满楼告诉的他。要不然就是司空摘星那个猴精。我必须治治他们。”他找到了事情做,对陈昴道:“我吃完了,先走一步。”转身走了两步又走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在陈昴眼前晃了晃,道:“叫大哥。”陈昴双眼一亮,却道:“陆小鸡。”陆小凤脸色一黑,把小册子扔在桌上,扭头就走,转眼间无影无踪。
陈昴嘿嘿一笑,心想:“赚到了赚到了,陆小凤送秘籍了。这人品,啧啧。”拿过书来一看,封面上写着四个繁体字“吐纳心法”。陈昴虽然对武侠文化没什么兴趣,中国古典文化却是他的最爱,什么大篆小篆、甲骨金文,他都认识,区区繁体字更是不在话下。他心想:“吐纳心法?感觉很一般的样子?不管了,有总比没有强。再说陆小凤也不是那种小气人。”此时天色微暗,陈昴吃饱喝足,打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吐纳心法,便大声道:“结帐!”一个老头应声走过来,点头哈腰地道:“客官,两碗面,两坛酒,一共四十文。”陈昴奇道:“两碗面,两坛酒?你有没有搞错……”话说出口,他就看见自己的桌子,上面有两个酒坛,两个酒碗。他假装淡定,问道:“老丈,陆小鸡,哦,就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位,他没有结账?”那老头把一个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陈昴看得直担心:“没有,哪有?你眼睁睁看着,他有没有给我钱?”陈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他一想到陆小凤送自己的秘籍,知道自己终究是欠了他的人情。当然,即便他没有送陈昴秘籍,这几十文钱陈昴也出得起。
陈昴付了钱,循原路回到木屋。福建多山,却都不怎么高,只是林木密郁,木屋的所在又十分偏僻,陈昴差点迷路。却有一桩好处,就是清静。归鸟鸣语,百花香气,这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陈昴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拿起吐纳心法,仔细地研究起来。这本十几页的小册子前五页都是些经脉常识,从第六页开始才是呼吸吐纳的心法。经脉常识属于中医范畴,中医当然属于古典文化。对于最爱中国古典文化的陈昴而言,这些经脉常识简单无比,他早已掌握,因此直接跳过,从第六页读了起来:“捧气至顶,吐故纳新……”每一页都有附图,附图下面才是口诀。陈昴连读几遍,把口诀记住了,便依照附图,摆好姿势,开始修炼。
陈昴本以为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说不定只需一晚,就把吐纳心法练成了。哪知道事实和想象的差距之大,有如云泥。陈昴捣鼓了整整一晚,竟无寸进。别说真气,就连能让穴位发热的所谓“气感”都没有。天亮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内心小受打击:“这不对,明明是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我练不成?”他沮丧了一会儿,就重新恢复了斗志:“慢慢来吧,天下第一本来就很遥远。”一想到前路漫漫,些许挫折算得了什么?
他修炼到中午,还是没有进展,心想:“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成的了,该去福州城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武馆之类的,顺便吃个饭。”学东西要去学校,学武功自然也要去学校,也就是武馆之类的。这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