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五年春,京都,琼林街,俞宅
有阳光隔着纱窗自窗棂柔柔的弥散进来,卧榻上女子缓缓睁开眼,一室温馨。
她侧身看向枕边熟睡的人,眉眼中尽是温柔,随后绕过枕边人悄声下榻,梨花木刻的梳妆台古朴素雅,天青色的床幔相映生辉,整个房间的布置,让人觉得颇有雅室兰香的意境。
女子身着洁白素衣,光着脚丫踩在木质地板上双足如玉,她行至镜前席地而坐,明明是极平常的动作,她做出来却颇觉得赏心悦目,手中的木梳梳理着泼墨的长发,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真真的秀丽佳人,美的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却时时处处引人入胜。
佳人轻点朱唇,淡扫蛾眉,如玉的手指手着眉笔描摹着,真是秀色可餐。
床榻上传来声响,徐玉郎已行至身后“娘子妆安~”修长的胳膊环绕着丹砂的腰枝,下巴枕在她的肩,声音沙哑还带着刚醒来的慵懒。
丹砂见他如此也不挣脱,迁就着他趴在肩上的姿势不动,手上依旧描着眉,问他“今日不用上朝,不多睡会儿?”
他轻笑出声,颜如渥丹叫人难以抗拒,温热气息喷在她耳边“佳人如斯,寤寐思服。”
她感到脖颈间发痒,微微闪躲抬手推开他,迫使他离自己远些,兀自转动着手中的眉笔。他不依伸手去拉她,取下她手中画笔,声音温柔“待吾为汝画来。”
她任他描摹“你多久不来,可忙坏了?”她右手食指在他空暇的左手虎口处画圈,话语间满是关切,垂下的眼眸中尽是怜惜心疼。
他描眉的动作一顿,只是稍短的一瞬,下一刻又自然的替她描摹完毕,待画笔归置好后,双手复揽着她,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为余生与汝相守,不苦。”
“我不怕等待,只因知道这世上还有郎君,在为我们的余生奋斗抗衡,大风大浪有我与郎君并肩执手,只要郎君不弃,我怎敢轻言放手。”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非常,将他与自己的手紧紧交握,做出承诺“只因是你,九死不悔。”
他握住她的手,极力压制着打结的眉头,将交握的手放于心脏处,终于慢慢抒解,口中只反复念她的名“俞娘,俞娘……”字字滚烫。
他紧紧拥住她,她亦回拥他,俊朗的五官逐渐舒展开来,终展现出些青年人的朝气与阳刚来,到底难掩儒雅端方。
“你不必为我做这许多的,你为我赎了身,让我脱了贱籍,已经给我的最大的恩赐,我如今只愿现世安稳,唯你而已。”
他捧起她绯红的脸,眉眼间尽是情意“在我眼中,我的大娘子唯有汝一人。”
她抬眼看他,想从他眼中窥出端倪来,却终是无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爱与尊重,莫过于娶她为妻,可她偏惶惶不安,终究是出身贱籍入不得高门侯府。
与他相识与微时,如今已过去两个春秋,她足够温柔体贴,他也给她成倍的宠爱。情分这种东西是可以通过岁月加持的,可有时她抱着他温热的身躯,却觉得这一切越来越虚无,这样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害怕,害怕近在咫尺的幸福下一刻就消失殆尽。
她甩开自己的怅惘思绪,呼出一口长气:“玉郎玉郎……”她一遍遍唤他。
“俞娘,俞娘。”他亦回应着。
时值正午,平儿在换了第七盆水后才被唤进门,她将水盆放置好,又将巾帕递与徐玉郎后,才出门将另一盆水端来,徐玉郎一向自立,这样的琐事也是亲力亲为,她便只用服侍丹砂。
“俞娘子洗漱了。”她向帐内唤道。
话音落,便有女子掀帘而出,虽只着轻纱小衣,如墨的长发被丝带绾好固定只留几缕发丝于耳旁,倒也已成风流,平儿心中倾羡,面上不显,倒是越发殷勤。
“今日吃些什么?”她接过平儿递来的湿巾帕拭了拭脸问道,未待平儿回答,又道“原想着亲手为你做桃花羹的,现下却不能了。”这话是说给徐玉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