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发现自己花在工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倒不是自己的工作有多重要,而是她发现自己被卷入了很多完全没有价值的事情当中。财务报销啊贴发票啊这些事情也慢慢成为了自己的职责之一,不仅是给自己组的同事贴发票报销,连整个大团队的工作也被自己的直线汇报老板当顺水人情送给了别人。所以她桌子上的文件慢慢堆积入上,名副其实的便利贴女孩就快坐实了。直到有一天又被老板叫去,让她负责整个大团队的一个系统数据录入,其实就是机器型耗时耗力不动脑的工作,秦文觉得不得不反抗了。
“这个不就是在消耗我吗?我拿的工资按理说也不至于做这种机器型工作吧,这对公司来讲也属于资源浪费啊?”秦文以为自己在讲道理,没想到对方回答相当直白。
Didi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每个老板都是保大不保小的啊,这在任何一个公司都正常。这个工作你不做,就没人做了啊,总不能让人家有关系的人做啊。”
“有关系?”秦文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电梯里听到的两个中年女人在惊讶地议论,谁是自己考进来的呢。好像靠纯粹面试进来的就低人一等一样。
“可是......“秦文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措辞,毕竟 didi平时虽然和善,没有致力于做捏她这个小土豆的下作事情,但是说实话,两人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在Didi心中,这也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然没有必要为她争取什么利益了。反过来,如果能出卖一下她为自己在大的环境中换来一些尊重,那肯定是毫不犹豫地把秦文推出去。
“可是什么可是,其他人都是老板要重点提拔的,人家总不能做这种毫无 value adding 的工作吧。
如此直白,秦文觉得没有再辩的必要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大机构的小土豆啊,没被捏成土豆泥就不错了。何况自己又不肯望着胡萝卜亦步亦趋,当然就连战略盟友也没有了。秦文还是觉得这个情况是OK的。就当体验生活好了。毕竟这个群体里,每个人看似都在十分拼命的工作,虽然结果一言难尽,但过程的虐待与被动攻击,心堵与不快,没有安全感和乏味,大家都一声不吭地扛着这一切重担,自己也便不再矫情了。
中午被叫去大团队聚餐。本想拒绝的秦文被强拉上了,索性也就参加。讲实话,这种团队聚餐,在来公司参加一次以后,秦文便再也没有心情参加了。最主要的是话题无趣。相较于之前公司虽然有些低端,但是各个还是活得比较有趣的。而这个公司,却有着千人一面的“正经”。由于人多,不知道谁是谁的爪牙或眼线,所以任何关于任何人的新闻八卦都是不可以说的。哪怕很正常的一句话,也可能被添油加醋传到不知道哪里而给自己招惹麻烦。公司里流行一句话,“你不知道怎么了,就会得罪别人。”所以秦文在这方面也是甚为小心的。用momo姐的一句话总结,“这是个好地方,只要谨小慎微,亦步亦趋,是可以靠守着几个专业术语结党排外过一生的。”多么才华横溢的总结啊,秦文每次想到这句话,不禁新生感叹。然而在这里过一生?哈哈,开什么玩笑。就算上演一出肖申克的救赎,她也不会甘心在这里表演一生的,放弃灵魂的体制化,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
排除了所有可能的敏感话题,成功地做到其乐融融,那么大家的谈资和想像力变得尤其乏善可陈。经历了几个回合的不知所云,秦文发现这些人所有的聊天话题核心只剩下一个词:“攀比。”
秦文不知道那些毫无瓜葛的话题是怎么被一个又一个发言者强插在这个平常的饭局的。
比如一个被全员盖章为“精明”的女孩子不顾周围有没有人感兴趣地顽强地讲述着自己外公家分家产自家得到一个洋房的多少分之一的故事。或许在这个本地人眼中,这已经是另一个阶层的生活的象征吧。
而另一个发型风卷残云的女孩则带大家进入了一个玉石鉴定和拍卖的世界,水种玻璃种的听得大家云里雾里无精打采却要努力敷衍。秦文第一次感到聊天还能这么尬,比自己写得《尬天尬地窦娥冤》还要尬。早知道早来了,关于尬的素材,这里简直是一个小宝库啊。秦文边低头吃饭边听着各种尬聊。
此时突然又插过来的一个话题倒是和物质没有关系,不过,也是明码标价的一个主题,颜值。这年头,颜的后面都要有个值字,物质世界就是精彩。只见发话的是个中年女性,但是女性性别特征已经十分不明显。素颜,长发有些凌乱,脸比较大,肉肉的,有些市井亲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