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下,常人都会恭喜小阳能重新站起来,如果她是秦观,她更该高兴的是自己终于见到了能重新站起的机会,他不会再是陨落的神明。
可这个人此刻却弯腰低头看着自己,说恭喜自己。
安折景努力仰着脑袋,她突然明白秦观未说完的话。
可她还是很贪心地想亲耳听见,“恭喜我什么?”
秦观再次为她拭去重新溢出的眼泪,“恭喜你保住了自己的信念,恭喜你获得新生。”
他话音刚落,安折景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
这个人懂她。
懂她所有的惧怕,懂她的犹豫不决,懂她绝望的渴求和心底真正的歇斯底里。
他说得没错,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早已陪着已逝的父母死在了三年前那场战火里。治好安阳从来都不是她的目标或者成就,而是她的新生,只有安阳站起来,她才能再一次从绝望堆积的白骨累累中爬出来,才算再一次活过来。
安折景侧过身,将自己紧紧抱住,抽泣着哭了出来。
“哭出来,会好些。”
秦观的话让安折景的压制的情绪瞬间崩塌,她在父母葬礼上被深埋的悲伤在这一瞬间全都决堤而出,如洪水般淹没自己。
原本沉浸在兴奋中的人全都看了过来,秦观看着他们,抬手轻轻挥了一下,他们虽然不解但都静静地退了出去,把偌大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秦观,我讨厌你。”安折景带着哭腔说道。
“我知道。”
停留在脑袋上的手掌温度让她变得脆弱不堪。
陈钧带着完成药植移植后的萧老和陆云生经过走廊过道,陆云生一眼就看见了躺在草地上的安折景。
带路的陈钧见陆云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安小姐总喜欢一个人在那里发呆,索性少将就吩咐我们不要随意出入以免打扰到安小姐。”
“是吗?”陆云生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去见见她。”
显然陆云生没把陈钧的言下之意听进心里,陈钧看向一旁的萧老,见他老人家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他朝陆云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萧老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萧老大手一挥,“不用管我了,老头儿我随意走走。”
现在药植已经培育完成,秦小子的精神暴动已经有办法可以完全解决,他心情大好,就连遇见一向不顺眼的研究所的人也觉得心情顺畅无比。
只要能看着秦小子和小景这丫头过得安然无恙,他的余生就再无憾事了。
陈钧将陆云生引过去之后便离开,只有陆云生一人轻轻靠近躺在草地上发呆的安折景。
当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原本在发呆中的安折景像感应到了一样,偏过脑袋望向他,“药植这么快就弄完了?”
安折景的眼睛十分红肿,看得陆云生不禁心头一紧。
他来到她身边坐下,“刚才遇见了小阳,听说他能站起来了,恭喜你,你终于做到了。”
安折景抽出枕在脑后的双手,手肘撑在草地上坐起身来,先前剧烈波动的情绪早已完全平静了下来,陆云生的恭喜让她笑弯眉眼道:“还需要点时间和康复训练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不过努力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没有白费。我要感谢你和老师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陆云生揉着安折景柔软的头发宠溺道:“感谢就不必了,以后少骗我几次就行了。”
安折景侧身脱离陆云生的魔爪,瞪着他,“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没骗?”
“哪儿骗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骗我说你是萧老身边跑腿的,后来你说你不是精神舒缓师,再后来你又成了萧老的助手。还有你利用流言假装被抛弃的事让我给你免费跑腿,还利用小阳博取我同情骗了我许多药植,还有医治秦少将的事………………..”
“停停停!”安折景伸手打断陆云生。
“还需要我将其余的事情一一数出来吗?”
“我错了,我错了。”安折景自知理亏,双手合十,道歉极为迅速。
原本感激的话越走越偏,两人的聊天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过道上的萧老看得津津有味,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某少将,冷眼看着下方温馨有爱的一幕。
萧老不禁担心他道:“你呀,就是太闷太冷点,你又不能和战甲过一辈子,总得有个人在身边的,你看看小景和陆小子这样相知相伴的多好。”
下面的陆云生正对着安折景笑得一脸温柔宠溺,秦观的眼色突然深沉得可怕。
萧老没有注意,以为他在认真听着,便继续说道:“听说一直跟着你出生入死的顾言霏对你情有独钟,我看那丫头也痴情得很,家世也不错,和你也算是天作之合了,你就没考虑过试试?”
“并未觉得。”秦观淡淡道。
唉,萧老长叹一口气,这秦小子怕是要将人家姑娘的痴情消磨殆尽了。
此时陈钧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