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笙走进去的时候,店里的小二已经把四周的帘布都拉了个严严实实。里面人不少,莫小笙走进去摸了个座位做下,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情况。
孟姝予坐在一旁,给莫小笙递过来一把瓜子,又从她手里顺了块糖。又瞅着莫小笙神情专注,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噗嗤一笑,倒也没打扰她。
一阵拍掌声响起,而后所有灯瞬间熄灭,茶馆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围人一阵唏嘘,只见舞台上突然点亮一盏幽幽的红灯笼,而后,一阵悲怆的胡琴缓缓拉起。
若有曾位居行伍的人,听到这首曲子必定会大为惊撼。这正是当年定武候路平昀在边疆大杀四方的时候,在军中所作的行军曲。
众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熄灯之前还十分专注看戏的莫老板,此刻早已脱离了她原来的位置,一双眼睛机警地四处注视着。
一道幽幽的光芒慢慢顺着红灯笼爬下来,众人看到,这盏灯笼是被一位身着紫纱裙的舞女捧着,舞女头戴面纱,眼神悲怆,伴着乐曲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不似东阳寻常的舞蹈,动作更为舒展与大开大合,看上去除了隐隐约约的悲怆,还能让人察觉出出心底的难掩的挣扎与痛苦,着实精妙。
这并不是大梁的舞。
而在舞台的另一角,伴随着灯光的偏移,可以看到一位男人手执长矛挺拔的暗影。
人们瞬间懂了,看来这场戏是“别离”,讲的是舞女与兵士分离的故事。
莫小笙正对着舞台,眼睛却飘忽不定地扫视着台下的人。舞台上的灯光幽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众人专注的神情与面部轮廓。
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突然,莫小笙的眼睛一定,目光如鹰钩一般锁定了通向阁楼的楼梯口。
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栏杆上,眼神专注地注视着舞台上的古丽。然而细看之后,才能发现这人的手腕一直紧绷着撑在楼梯杆上,好像随时准备越楼而逃。
莫小笙嘴角一抿,果然来了。
走廊都被占满了,莫小笙活动受限,只能屈尊弯下腰,在桌子底下摸索着朝着楼梯口,结果想是黑暗中视线不好,竟然和另一人同样爬在桌子底下的人撞到了一起。
莫小笙捂着嘴没出声,同时听到一声带着气声的痛呼。她抬眼一看,正好和一双乌贼的眼睛对上。
两人动静没闹大,倒是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透过桌子上的灯光,莫小笙看清了眼前这个小家伙,竟然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的不像汉人,身子干瘦,头发也有些微微的卷曲,莫小笙赶忙扫视了一眼那个男人,眼见着他没察觉,便一把捂住小男孩儿的嘴,顺着桌子底,从一边把他揪出了内屋。
外面霎时间光亮大作,小男孩捂了捂眼睛,没哭没闹,好像丝毫不知道他差点耽误了莫小笙的大事。
莫小笙把他抵在一个角落,问道:“老实交代,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男孩儿看着莫小笙,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莫小笙皱眉道:“别装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故意想拦我的,说吧,鬼鬼祟祟地想在这里作什么?“
男孩的眼睛依旧乌亮亮地看着她。
“喂?不是,你该不会听不懂吧?”
莫小笙有些绝望地看着他,说知道这个小男孩连表情也没换。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别乱跑,别耽误姐姐我干正事儿。”莫小笙把小孩往一边推了推,抬脚便要进去,谁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这个小男孩就跟上来了。
莫小笙:“……”
“姐介……憋……”
小男孩终于开了腔,但说话间都极其生疏,好像这些字句都是靠单纯的背诵读音才记住的。莫小笙凑近道:“你说什么?”
“别……捉、捉怀人,味……味险。”
莫小笙终于连蒙带猜地听明白了,听他这样说,有人知道自己想借着这出歌舞引出铁衣卫统领姜平,想必是察觉了什么,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才派这个小男孩来传话。他不是汉人,什么都问不出来。
莫小笙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甘心。
这个人的话当真可信吗?
这是第一次自己距离刺杀自己的人这么近,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就在莫小笙由于的同时,茶馆内传来一阵叫好声,莫小笙一愣,连忙两步上前,进了房门,只见舞台上的古丽风姿绰约,手执红梅,身上的紫纱裙旋转成了一朵美丽的罗兰,着实令人称羡。
不知转了多久,古丽缓缓地停下来,作出一个遥望的动作。
与此同时,莫小笙安排的落雪,自房顶缓缓洒下。
音乐越发哀婉低沉,如同低声的呜咽。歌声缓缓响起:
簌簌风雪,悠悠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