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邓雷想起一事,小心打量了一眼云怀,迟疑道:“先生,右长老还在气头上,咱们和何知县缓和的事儿要是传回去,属下担心会被邱公子添油加醋在右长老面前说上一说,邱公子本就对您想办法对您不满,”到时候,这事儿让他知道了,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了。
怀先生作为右长老身边第一人,在漕帮几乎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邱公子作为右长老的侄子,一直嫉妒怀先生想要取而代之,帮内许多人因为他是右长老唯一的亲人支持他,怎料这么多年却一直都奈何不了怀先生,所以,就想趁怀先生离开盛京这些日子,铲除怀先生在帮内的势力。
云怀拢了手上碎屑,面上一片冷色,捏紧入手心:“嘴长在他身上,他要说,我也拦不住。”
邓雷看着那扔了碎屑,朝前走去的白衣身影,见他如此执意而为,为他染上忧虑,拉住李菁兰的手,一起跟了上去。
……
九老带着一个人,气也不带喘,在树林里狂奔,直到了一处鸟也不愿意拉屎的小土坡才停了下来。
把手上的孙岩丢在那地上,九老站在他身边,上下看他一眼,满是皱眉的脸上堆满了疑问:“不太对啊,按道理我家宝贝徒弟现在应该还被她黑心肝的老爹,扔在尼姑庵吃斋念佛才对,但你这小子腿上的伤口用的是缝合术,可是我家宝贝徒弟的独家创造,难不成我家宝贝徒弟也来江州了?来就来了吧,但你谁啊,我徒弟为什么要救你?”
说到这儿,他端起下巴好生打量了眼前人的面庞,忍不住喃喃道:“我碰巧没个钱,还会丢个节操什么的,但我家宝贝徒弟好歹也是津淮西路转运使唯一的嫡女,衣食上也从来就没被亏待过,怎么也不会缺钱花,所以找我家宝贝徒弟救人应该比找我还难,看你长得倒是白皙清俊,模样周正,难不成,你就是我未来的徒弟女婿?”
这样一想,九老浑身一个激灵!
这才严肃起来,蹲下身扯开他身前的衣襟,鲜血染红了整片胸膛,心口处一支羽箭直接穿透了身体,但是……
九老认真看了眼那伤口,挑眉道:“方才那人三箭齐发,无一不是快准狠,让那其余三人瞬间就毙命,但偏偏就你好运气,竟然差了心脏半寸,也不知是那人射箭突然手抖了,还是你及时发现那箭避得快。”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对于九老而言,与其关心这些还不如多啃一只鸡。
九老方才劫走孙岩时就顺手点了他几处大穴,算是暂时保了他一口气,此刻认命的拿起他的手把脉。
一握,一探,然后九老站起身,忍不住走来走去,对着地上人破口大骂道:“又是箭擦心脏,又是身中剧毒,你说说一条命要死多容易啊,偏生要死你也不死个彻底,留一堆烂摊子给老夫,老夫一大把年纪了你知不知道,”九老胡须气得抖了三抖,然后,眼前闪过亮光,点头道:“兴许我是看错了,你那伤不是我宝贝徒弟治的,你等着,老夫再瞅一眼,要是不是你就死定了,老夫弄不死你!”
九老边气愤说着,边撩起那早松落下来的裤腿,看着那腿上熟悉的针法,扯开那伤口处熟悉的肠线,然后,心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好他娘的想见死不救啊!
“慕,清颜。”
陷入昏迷的孙岩,微睁的眼里,白灿日光晃眼生疼。
光晕里,不知怎的,那逼仄房间里,咫尺床榻之上,青衣女子面露讥讽,字字如刀,犀利迎视于他,直剖开他内心最不愿直视的一幕,浮现眼前。
他心里不知是恨,是怨,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竭力看着那虚像里的女子,艰难挪着唇,断断续续,念着她的名字:“慕,清,清颜。”
那神志不清的模样,在不明真相的人看起来,就是惦念着心上人,临死也有着一股执念萦绕在心口散不去。
酝酿了一腔的沮丧被打断,看着伤成这样还念念不忘自己宝贝徒弟的孙岩。
九老鼻子一酸,抹了把眼角的泪花,摇摇头,叹息道:“你一定是爱惨我家徒弟了!”
然后,他认命掏出了身上的一堆灵丹妙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