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刚过,打早儿起,天空中就飘起了蒙蒙的细雨。细雨伴着寒风,阴冷阴冷的。虽说已是到了早春,可是这天气还是特别的寒凉。不像冬天那般冷的刮鼻子刮脸,却也是透骨的阴凉。下了一上午的细雨,终于在午时前停了,躲懒了小半天的太阳,这会儿子总算是露出了脸。
村子口的猪肉铺子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开了门。案板上摆着几刀肉,在旁边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根大骨头,还有一副脏兮兮的猪下水藏在案板底下。这是整个青山村唯一的一间猪肉铺子。也是那些闲来无事的人,经常聚集的地方。
此时长的膀大腰圆的一个妇人,站在肉铺子里,靠着身后的柱子,正口沫翻飞的与几个妇人说着闲话。
“唉,你们说这是咋了?这老安家的事儿是一桩接一桩的。这安老二刚走不到一年,这老二媳妇也跟着去了,留下这姐弟四个,可是要遭大罪喽!”说话的是张屠子媳妇儿,此刻说的口水飞溅,又是拍大腿,又是苦着一张红黑的胖脸,也不知是替安老二家几个孩子担忧,还是怕别人不信她的话。
王婆子也跟着八卦了起来,“唉!说起来这老安家也真是过分,这老二两口子刚走,这上房的这些人就要拿人家闺女换钱使了,你说说这些人也不怕丧了良心。”
“啥?不会吧?这安老二家的大闺女安静,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丫头厉害着呢。从小跟着他爹学过功夫,这村里的男娃子都不是对手哩,这下还不得闹翻天喽?”狗子娘接口说道,因为她家狗子就被安静揍过。所以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安静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已经一病不起了。这都人事不知两三天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这不那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二丫头安心的头上了,那二丫头名字好听,人长的又随了她娘孙氏,是个模样俊俏的。这丫头不但模样好,性子又是个柔顺的。这没了爹娘护着,能顶事儿的大姐又病倒了,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家,可不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了吗,还不是凭着那些人想咋就咋。”张屠子媳妇说着,还用她那胖乎乎,泛着油光的手,意有所指的,指了指案板上的肉。
王婆子转头向外望了望,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我家在镇上做工的大儿子说,那老安家把安心那丫头卖给了镇上周家作冲喜娘子了!”
“啥?镇上周家?这镇上周家的少爷天生是个傻子,这稍有不顺心的,就对着下人又是打又是骂的。听说以前还打死过下人呢。对了,听说这傻少爷前段时间掉进了池塘子里,险些被淹死。这周家请了无数的郎中,用尽了好药,也只是吊住了一口气儿。这大家伙都说呀,这傻少爷这回怕是快要不行了呢?镇上的人都在背后里议论这周家呢,说这周老爷家呀怕是做了什么丧天良的事儿了,要不怎么妻妾好几房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这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傻的。如今就连这傻儿子也要被老天爷给收了去,可不就是做了不义的事儿,遭了天谴了吗?”狗子娘闻言快声地说道。
“唉,你别急呀,还不止这些呢。听我大儿子说,那周家的老爷和太太,怕儿子挺不过来,去了阴曹地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个贴心的人伺候,便让人四处打听着,想买个性情好,模样好,手脚不勤快的女娃子。说若是儿子好了,就留着做个通房丫头,若是不好了,就给他们那傻儿子陪葬配**呢。唉,你说这可不就应了镇上的人说的那个话,这傻儿子都要被老天爷收去了,还做缺德事呢。”王婆子的一番话,把几个妇人吓的张大了嘴巴。她们简直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要买活人配**,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张屠子媳妇儿瞪着眼急声说道:“咋能这样糟践人呢?这不是要人命吗?那大户人家的心咋就能这么狠毒呢?”嘴上虽是如此说着,这心中却也知道,这买来的签了死契的丫头小子,是死是活,都是人家主家说了算的。这穷人家孩子的命,在那富户乡绅的眼里,哪叫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