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妃接过那薄薄的纸页,看了一眼后,感激的冲孟璟笑了笑。“多谢行止。”
“这些都是晚辈该做的。”孟璟淡淡的回话。
陶妃正要问问孟璟以后有什么打算,这时,外面传来徐婶的声音,是正宗的吴侬软语,“太太,小姐,夕食做好了,可以出来用饭了!”
陶妃昂起头,朝外面答了句,“知道了,摆桌罢!”话落,又看向孟璟,道,“走吧。先用饭!”
孟璟没有异议,跟着陶妃和祈心朝外走去。
三人在花厅落座,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陶妃还是开了口,看向孟璟问道,“行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是陶妃问的,可孟璟听后,却下意识的朝祈心看去。
经过国破家亡,现在的祈心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朝气与活泼,她察觉到孟璟朝她看来,唇角浮起一抹苦涩,带着几分期望,几分试探的回望他。“孟大哥……是要回京城的对吗?”
孟璟与祈心对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嗯,要回京城的。”
“那我……便祝孟大哥一路顺遂!”祈心端起面前的黄酒,朝孟璟举杯。
孟璟将她眼中的泪意看的分明,喉头也是万分艰涩,但偏偏,就是说不出留下的话,最终也只能道了声谢,然后与她碰杯,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孟璟离开的那天,是个雨天。
不过江南多是杏花春雨,便也见怪不怪。
祈心,不。现在已经是陶芫了,她撑着一把青竹伞,亲自送孟璟出城,在孟璟登州欲行时,站在风中,泪眼婆娑的将一只青色的荷包交给他,哽咽道,“孟大哥,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再见,这荷包里有一只护身符,是我去寒山寺特意为你求来的。只愿你,余生平安顺遂,事事得偿所愿!如此,我便也安心了!”
孟璟听陶芫这般说着。他眉头紧紧的皱起,眼睛好像也被这如丝的细雨淋到了,湿润一片。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猛地上前两步,将她揽在怀中。
陶芫手里的伞“噗”的一声落了地。
她回抱孟璟,眼泪终于倾盆而下。
她能感觉得到,孟璟给她的这个拥抱只是诀别的拥抱,他对她,已经没有了男女的情爱。
两人就这样在码头分别。
陶芫回去后,缠缠绵绵的病了一个多月。
陶母请来给她看病的,是个游方郎中,姓王。名唤秋生。
许是那郎中着实有几分本事,陶芫病好后,倒比之前更精神了……
另一头,孟璟则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重生一回,他与楚辞最大的结已经不存在了,等他回到京城,再将任太后解决了,这一世,他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他要与她朝朝暮暮,琴瑟和鸣,一生一世!
五年后,当今驾崩,二殿下登基。为新帝。
而太后任氏,因惦念先帝,不过一月,便追随先帝而去。
又三年,四殿下御平四海,功在社稷,受封摄政王。
一年后,摄政王孟璟以微服私访为由,去了并州陵县的清风道观。
彼时,苏奉香已经十一岁,虽然孟璟暗中派了不少太医过来,但始终医治不好她的痴症。
道观客房,孟璟将床上的少女哄的睡下后,看向一旁的神医问道。“苏姑娘的病,真的没有法子吗?”
神医叹了口气,“回王爷的话,苏姑娘曾经伤过脑袋,当时摔的太重,又没有及时医治,隔了这么多年,属下真的无能为力……”
孟璟听神医这般说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冲神医摆了摆手。
神医识趣的退下。
孟璟目光一转,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苏奉香跟他后来遇到的阿辞是两个人一样。
难道,苏坤还有别的女儿?
如是想着,次日,他又让人去查苏坤。
可怜苏坤的家底被来回翻了不下百遍,最后的结果,还是令孟璟失望不已。
到最后,他连毒王袁晗都想到了。
干脆直接去了药王山请袁晗出面,替苏奉香诊治。
因着前世的了解,袁晗自然是被他请了出来,不过得到的结果还是失望。
袁晗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换了不下百种法子,最后还是没有将苏奉香给医好。
倒是孟璟实在看不得他这样折腾自己心爱的人,直接将他赶回了药王山。
他记得,上一世,楚辞是在十四岁的时候醒过来的,算算日子,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年。
他干脆耐心的等待起来。
不过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
好容易熬过三百过个日升月落日子。终于,某日,孟璟练功时,韩赭从客房的方向跑了过来,冲他激动道,“王爷,王爷,苏姑娘醒过来了!”
“是吗?!”孟璟猛地收招,大喜过望的问了一声,转身就朝客房的方向跑去。
等他跃进楚辞所在的客房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下了床,正背对着他。
“阿辞……是你吗?”一股子近乡情更怯的情绪陡然升起,孟璟扶着门,一字一句颤抖的问道。
楚辞闻言。回过头来,朝着他轻轻的一挑眉,“你、你是?”
孟璟看着那熟悉的神情,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的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激动到有些磕绊,道,“我、我是……孟璟!”
“孟璟?”楚辞念着这个名字,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孟璟:“……”
不过很快,他神祇一般的脸上又浮出一抹笑意来,嗓音温柔的安抚她道,“无妨!不记得也没事。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重新认识?所以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楚辞拧眉询问。
孟璟听她这般问着,仔细的想了想,道,“邻居。”
“邻居?”楚辞诘问,眉头皱得更紧。
孟璟一本正经的点头,顿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将她的身世说了一遍,说完后,又将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也提了一番。
楚辞听完后,心里立刻下了结论面前这个男人,一定不是个好人!
当然,这点孟璟并不知道。
他是在三天后,楚辞夜逃时。才猛然发觉,那个小女人简直对他没有一点信任的。
“王爷,要属下将苏姑娘带回来吗?”站在屋中的韩赭看着自家主子一脸震惊又受伤的表情,试探着问道。
孟璟听韩赭这般问,却是从容的摆了摆手,道,“这些年,本王虽然将这道观修缮了好机会,可住着到底冷清没趣了些……”
“那主子的意思是?”
“她去哪里,我们跟去哪里就是!”孟璟说着,起身便朝外走去。
韩赭看着自家主子离开的身影,一脸目瞪口呆。啧啧,他们主子真是不动情不怎么样,一动情,竟这般……妇唱夫随,柔情似水。
孟璟追上楚辞的时候,楚辞正在一户人家给一不满周岁的婴儿看诊。
婴儿昼夜啼哭,但是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伤口,把脉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楚辞心中焦急不已。
孟璟冷眼看着,这时突然想起了前世孟胧还是大公主时候的病症,他当机立断的写下一张纸条,让韩赭交给楚辞。
楚辞看了纸条后,顿时茅塞顿开。然后吩咐那婴孩的生母,请人把孩子的头发剃了,又叮嘱,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那伤口很有可能就在头上。
婴孩的生母听楚辞这么说,心里有几分不乐意,觉得楚辞这是治不了病,在拖延时间。
那户人家的主母适时也说,楚辞不过是个铃医,江湖骗子一般,根本就不会治病,又让人将楚辞打出去。
楚辞心中已经有几分笃定,那孩子是伤在头上,自然不愿意走。
撕扯之间,眼看着那孩子哭得更厉害,几乎背过气去。
这时,孟璟突然从外面走来,旁人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动作的,楚辞就已经被他揽入怀中。
下一刻,他又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将不相干的人都丢出去,莫要扰了楚姑娘看诊。”
“是,主子!”韩赭领命,示意手下的兄弟将这户人家的主母和下人阻拦在外,只留下那婴孩的生母在内,不过为了防止意外,那生母也是被韩赭紧紧的抓着的。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怜的孩儿啊,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你这假大夫,真强盗的手中!”
女子哭的撕心裂肺。
楚辞被她吵的脑仁疼,再忍不住站起身来,冲着她厉声道,“你要是还想要你孩子的性命。就给我闭嘴!不准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