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祁看着底下几个人头道:“找。两两一组,就算三天之内把灵山给我犁一遍,我也要生见人,死见尸。”
“领命!!”
谁都没有看到,广华云袖底下,手指神经质的跳了一下。
本来以为沈扶月和秦祁关系不合……
好在提前把那养的石头拔出来了,也漏不出马脚。
灵山上下领了命开始找人,可沈扶月一个大活人却如凭空蒸发了一样。
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白日,亲自下场找人的秦祁在后山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归鹤。
归鹤虽然出鞘了,但是连刃都没卷,一身雪锋却孤零零的躺在草丛里。
也就是说沈扶月消失前,确实拔剑出鞘过。可是剑没卷刃,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两种情况:
一、沈扶月只来得及拔剑,来不及反制那人,便被一招定死。
二、沈扶月是自愿被带走的。
归鹤刀身光可鉴人,秦祁从上面看到了自己一双冷肃的眼。
又是一天没有收获,弟子们累极了,便开始轮着休息。
后半夜,轮到了广华。
广华掩上门,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的石球。他手一拂,石球之中缓慢浮现出一道人影。
正是灵山众人都快找疯了的沈扶月。
她正昏迷着,白瓷的脸上隐隐浮现着诡异的纹路。纹路自脖颈向上,像是一条又一条的毒蛇,蜿蜒向上,却稳稳停在命宫以下。
她眉皱着,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处,无意间轻轻挣动了一下,露出长袖下掩着的手。那手已经被那些诡异的花纹侵蚀,自她白瓷色的皮肤中,烧出暗沉色的火焰来。
“很有骨气嘛——不会是想等着秦祁找到你?”广华咽了口水,冷笑道:“我以为你拼了命把剑送出去是为了传递消息,那把剑找到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他说完,眼珠转了一圈,轻柔开口道:“师妹啊,别挣扎了,乖乖当我的人不好吗?你看看你这身段,这姿色,再挣扎连尸体都留不下了,我该怎么办?”
昏迷中的人似乎听到他的话,露在外面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附着在她身上那些暗色火焰,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广华哈哈一笑。
这火烧的,可就是她的生命。
不过这次‘长生’的吞噬,似乎有点费力呢。
但是他不着急,此夜尤长。
忙了一夜而被迫休息的秦祁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上落满了雪,呼吸一口,就能让人冷的心肺都冻成冰碴。
他走在这座山上,应该还不止一次。
来处归途他全都不知,只是走在这座山上。山上有时会下雪,有时还会有风,也有时候他会在山脚采一朵小花带上。
但是他始终不知道山顶上有什么在等着他。
有什么呢?
他出奇的耐心,一遍一遍的走着,看着那些重复的白色。天总是阴沉,山上也不见活气,走得久了,就让人怀疑这里还是不是人间。
终于,他看到了山顶上一棵迎着飞雪的老树,树上没有树叶,但是树下有石台,有人正一身浅色衣衫,背对着他坐在石台上。
想来是坐的有一会了,她的发上肩上,都已经落了一层雪。
秦祁有一种感觉,他走了那么久的路,就是为了这个人而来。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却看到那人轻罗薄衣下,一双如白瓷的脚。
那双脚很小,却白胜雪,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听见自己开口:“又不穿鞋。”
“又有什么关系?”
“女孩子不能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脚的,你能不能矜持点?”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外人,还来讨嫌?”那丫头小是小,嘴巴却不嫩,瓷白的脸扭过来,便见白雪和乌发之下,唯一的艳色是她张合的唇:“两日不见,你怎么看着那么憔悴,什么时候我这一天外面十年了?”
秦祁一时间没听清自己又说了什么。
因为眼前的人,约莫正是自己那个下落不明的大徒弟的幼时模样。
见鬼,这什么破梦?
许是知道了自己梦的荒唐,梦境便困不住受到惊吓的意识,四周飘落的雪花一霎扭曲。
就在那一瞬间,那些停住的雪花竟如群蝶振翅,反而更衬那白瓷一样的小姑娘更加显眼。
她应该生在繁花和蝴蝶之中,而不是在这群山落雪的孤寂之地。
秦祁听见小姑娘开口:“你相信我吗?”
然后秦祁就彻底醒了。
醒来的秦祁发现自己居然枕着鹤归就睡着了,怪不得梦里的冷冽如有实质。
那白色的梦被初升的阳光照成碎沫,只有满天飞舞的雪蝶和那个眉目精致的姑娘。
还有那句——
“你信我吗?”
“秦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