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去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她便是在这永安殿拜的堂。她记得,也是在长廊的那头,慕容景冷冰冰地让她到揽月阁去。
一切都还犹在眼前,可此刻的她心态却完全不同了。
以前在这里,她可以毫不在乎他的一切,不在乎这异世的一切,她只需让那些对她好的人不因她而受到伤害便好。
可为何不过是一夜而已,她便觉得,她开始在乎了。她盲目地走着,就连走过清晖楼,看着它旁边招摇的摘星阁,她突然便觉得刺眼了。
突然,春陵大跨步走到了边缘的面前,拦住了边缘,道:“王妃,你体内的毒刚清,身子尚虚弱,主子爷的意思是让你在清晖楼里好好休养。”
“春陵,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边缘看向春陵的眼光冷冷的,不复往日的柔和。
“王妃,奴婢不敢,可主子有令,奴婢一定要做到。”春陵此刻也同样倔强地看着边缘。
“春陵,你若是非要把我带回清晖楼,那便把我这具尸体带走吧。”边缘的声音隔着头纱传出,可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那份对峙中的倔强。
在那间偏殿,有她昨夜疯狂流过的痕迹,她根本无法好好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反正,她此刻大师也不会回到那清晖楼去。
“王妃,你这不是让主子爷为难吗?”虽然春陵不知道主子与王妃之间是怎么了,反正她觉得不对劲。
虽然她看得出来主子很在乎王妃,可主子却在宠幸王妃之后,便一声不吭地离府,而王妃在见过玄空大师之后,又是这么一副状态。
“为难,他会为难吗?是他说我中毒就要死的,可为何我如今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他明明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为何还偏偏要唬弄我,说什么一年后让我见玄空,春陵,我的脸上是写着痴傻两个字,叫你们来欺负吗?”
“初进府,我便被他禁了足。又不过两月,我被你们府里的侍妾坑了,他明知我冤枉,给我判了个死禁。这些也都罢了,我不与你们这里的人计较,我终有一天是会回去的。可为何,在宝林寺的时候,他明知我早已没有了退路,还把我当猴子一样耍,这样很好玩吗?”
边缘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了出来,然后拖着尚有些虚弱的身子,大步流星地望揽月阁走去。
春陵望着边缘那娇小的背影,坚毅中充满的孤寂......她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主子的正果要何时才能修成啊,怎偏生要在这个时候离府两个月呢?
当慕容景收到春陵的飞鸽传信之时,边缘正在揽月阁一边又一边地弹着《沧海一声笑》。
她以前觉得这首曲子豪迈大气,洒脱不已。可如今弹着听着,“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洒脱,忽然就变成了一片无尽寂凉与无措。
与此同时,正在疗伤的慕容景手中拿着春陵的信,对青魄道:“即刻回府。”
“主子不可,若这两个月不好好修炼,你这两成的功力恐难以恢复。”
青魄也是黑河八大头领之一,只是他不如陌白与陌尘般近身保护慕容景,而是时常出任务。
昨夜,他见到主子的那刻,也有些诧异,想不到这籍籍无名的逍遥散竟如此之厉害,主子用了十足的功力才将其完全逼出,却不想最后,功力还是散失了两成。
“青魄,你跟我我多少年了,竟也开始犯糊涂了。”慕容景此刻的声音冷得像从修罗地狱发出般。看来,他对他们真的是太容忍了。
“属下遵命。”青魄说着,便即刻去准备回府的事宜。
轻烟阁中,橙儿担忧地看着自家的主子,问道:“主子,这事儿.....”
“退下吧,这事儿与我们有何关系?”叶轻烟纤细地手指拨弄着近来新得的七玄琴,风轻云淡。
“是,主子。”
“可惜了,这费力寻来的琴却总不比玉骨。”橙儿退下后,叶轻烟轻轻地说道,忽而笑了。
而另一处的芳叶轩却是大不相同景象,陈虎正带着一大群的侍卫把芳叶阁都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吓得芳叶轩一众不明所以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唯独李芳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她听说王妃出事的那刻,就慌过了。
她就知道,这次,会与上次一般无异,她是逃不了干系的。
而另两处阁子的人也都惴惴不安,都想着莫不是王妃真的归西了,王爷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节奏?
安茵瑛庆幸她还未来得及筹谋,否则,此刻被围的便是她这茵阁了。她不曾想到的是,自王妃禁足之后一直安分不已的李芳叶,竟心存了这么大的怨恨,出了这么个狠厉的招儿,要直接取那女人的命。
此刻的揽月阁,边缘正静静地躺在了熟悉的床榻上,回想她进府的小半年时光,都还如昨日再现一般。
一开始,她逃避那个有臻逸的世界,反倒更宁愿在这个异世生活。可现下,她到这大燕已经呆了足足一年,她该想通的早已想通了,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在《狼来了》的故事中,撒谎的牧童都还能得到三次机会。可故事毕竟是故事,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机会便只有一次。
这一夜,边缘早早便歇下了。只可惜,这一夜,妈妈不再愿意入她的梦中了。她就连让妈妈暴揍一顿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