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侯府是华帝亲赐,代表无上荣耀和功在社稷。老承侯郭宗奕行武出身,却要后世子弟走科举道路,弃武从文。自其之后承侯府逐渐没落,传到如今的郭嗣怀手里,也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荣光。其父郭峥虽是武将,却没什么功绩,如今的圣人更偏重文臣,而打仗则依赖慕容明。若不是郭嗣怀依附右相,怕是处境更为艰难。郭家有四房,大房郭嗣怀袭侯位,二房郭嗣怡是武通,三房郭常勉和四房郭常励均不是官身,但四房的情况又特殊些,郭常励虽是庶子,却难得气质出众,仪表堂堂。当年英秀会被老慕亲王之女贡梓欣一眼看中,因此即使郭常励不是问题,但四房在府中的地位却一向不低。
贡氏有一子郭护,虽还未及弱冠,但这些年却着实有些才名,家中后辈除了郭佑也就只有他还能得老承侯问几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贡氏见郭护急匆匆地进来,有些心疼到:“这满身的尘土,这是怎么了?”郭护喝了一杯茶这才坐了下来:“没事,娘,过几日书院闹神节,我被选为龙头,多练了一会儿。”贡氏更加心疼了:“不过是个龙头,怎的将自己累成这样?”郭护却摇摇头:“娘,从前二哥在时都是他当的龙头,如今好容易轮到我,绝不能丢了咱们四房的脸。”贡氏简直要热泪盈眶:“我儿懂事。”“不说了,娘,我去书房了。”郭护却往花园走去,这几日郭勇的身体愈加不好,连着请了许多大夫,要不是实在请不到太医,怕是郭嗣怀要将所有大夫都请一遍。夏季气候干燥,即使是在花园之中也丝毫感受不到凉意,这个时辰人们大多在各自院中用食,园子里静悄悄的,但郭护却能明显感觉到有嘻嘻索索的声音,他竖起耳朵,果然有声响从旁边树下传来。“你说的是真的?”“当然啦。我娘在三小姐院子里当值,那娟丽整日里闹脾气,院子里可否听的真真的。”“我听说金婆子是看上了卢管事的小儿子,怎么娟丽不满意吗?”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郭护只能更靠近一点。“我跟你说,好像是娟丽看上了二少爷,这是起了攀附的心思呢。”“阿?就她也敢?金婆子可是二夫人的人,她能不知道二夫人的性子?”“这你就不懂了,金婆子知道,不代表娟丽和大贵家的知道,再说,一旦起了这等心思,哪里会在意后果。我昨日里从大厨房经过,你晓得我瞧见了什么?”“什么?”“那大贵家的在做绿豆百合汤这府里谁不知道,只有二少爷喜爱喝加了百合的绿豆水。”郭护还在花丛里,两个身影突然站了起来,看装扮像是浆洗的丫鬟,怕是天热躲在此处偷懒。等两人走远,郭护才起身若有所思的走了。
娟丽这几日往前院去的勤,每日里都要送上一碗绿豆百合水,不过她很小心,每次借的都是郭芸的名义。郭佑很感激妹妹的一番心意,不过即使粗心如他都觉得这样子的情况有些不妥,可惜总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这一日娟丽又来了:“小德,烦劳通报一声。”小德却显得有些为难:“少爷正在书房看书,还是不要打扰了。”“这是小姐让送来的。”小德顿时有些支吾,正为难之际,郭护却走了进来:“小德,二哥呢?他不是说今儿要教我怎么当龙头的吗?”小德如同看见了救星:“是,五少爷,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待小德进去,郭护才看向娟丽:“你是哪里的奴婢?怎么还在这里?”娟丽虽然不甘,但郭护性子冲脾气坏阖府皆知,只能恨恨地转身走了。郭佑这才迎了出来:“还好你来了。”“二哥,这是怎么了?难得看你这样狼狈。”郭佑却只是摇头:“没什么,不说也罢,你当龙头了?”郭护这才喜笑颜开:“当然,好容易你出了学,如今可不是到我了。”“你啊,还是要记住,切要戒骄戒躁。”“知道了,二哥,我们出去吧,我想去茗伊楼。”郭佑也不想待在家中,怕娟丽再来,于是两人便收拾了一番出门而去。
茗伊楼却是贡氏的铺子了,这里位于十锦街的中心,生意自然更好一点。两人直接进了厢房,掌柜的便派人送来了两套茶具。郭佑一向喜好茶具收藏,见掌柜送进来的茶具皆是平日里没有见过的,立时看住了眼。“这是什么茶具?”郭护朝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立刻上前:“这叫天雨露,以陶制成,因其花色如同雨滴和露水而得名。”郭佑的眼睛又移到了另一套茶具身上:“那这一套呢?”“这是大碗茶,顾名思义便是以碗代杯,虽是大俗亦是大雅。讲究的是喝茶时的豪气。”郭护让掌柜的下去:“二哥,今日我们不如就豪气一回,就喝这大碗茶。”郭佑拿起茶碗时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之前的青衣女子,自己女子所说的话,不过那话实在没头没尾,他将茶一饮而尽,却没有发现郭护放松的神情。
娟丽被拒绝,内心简直羞愤,可是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有让二少爷认了她,自己才能得了二夫人容忍。这几日金婆子已经是按耐不住,几次要去二夫人那里开口,都被冯氏拦住了,再这样下去怕就要功亏一篑了。她有些恍惚地坐在花园里,不防有人影闪过,待回过神地上已经多了一张字条,娟丽狐疑地四处张望,最终捡起字条打了开来,等看清楚字条上的字时顿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今晚亥时,忠勇堂遇。落款是子舯。娟丽知道郭佑的字便是子舯,一下觉得这几日的担忧全不算什么了,急着便要回去梳洗一番。而这边郭佑回到书房便觉得有些头晕,听到下人来报父亲让他去忠勇堂时虽觉得不解,但到底还是去了,可惜一进去忠勇堂,里面却没有人,想要出门却发现门打不开,郭佑这时才警醒,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可惜头越来越沉,最终昏了过去。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他怎么这么笨?先生都提醒过他了。”“别废话了,先生早料到会是这样,否则要你我作甚?先把他搬出去吧。”“那,就选他了?可是我不懂,那个郭护那么讨厌,先生怎么不让我们换成他?”“先生做事,岂是你我能懂,你不要自作主张”,若是坏了主上的大事,谁也保不了你”女子声音低了下去,两人一番动作,随即出了门,整个忠勇堂又恢复了安静。不一会儿,娟丽的身影便翩跹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