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该她上菜了，入了室内。虽然久闻大名，却从来未曾见过，可她一眼就知道是他，所有的人都坐的规规矩矩的，只有那个首位的人，左拥右抱，脸上带着放浪的大笑，见有人来，行为反而更加招摇。

这让卫明歌心生厌恶，“碰”的一声就把盘子放（摔）在他的桌上，付清狂一愣，附而又继续调戏两旁的侍女，只是心里暗骂不好。

他这次来，名义上是受罚，其实是避难。由于父亲无意间发现了安公公的野心——收集民间孤儿，意图反叛。当时若不是父亲反应快，加之皇帝的信任，他家必经血难。

做父母的都心疼孩子，他的哥哥也被父亲送至梁国，名义上是下乡省亲，实是远走。由此父亲便可安心与之周旋，所以该有的样子还是要装出来。这个女人性子野，小猫妄想变老虎，总得吃些苦的。

从卫明歌进门后，他就认出了她。这也是因为在贵族的圈子里，卫当歌的泼辣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稍有不如意，那泼辣劲儿，只有丞相才哄得住。曾有交好的人多番劝诫：为女者，当温柔贤淑。

丞相却不以为然——我卫川的女儿，不求流芳百世，只求她活得自在。

见她就要离开，情急之下，说道：“等等，帮本公子倒酒”，卫明歌一惊，暗想：不会被发现了吧，不会吧......

但是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付叙从头到尾再也没有搭理过她，趁着这段时间，卫明歌细细打量着付叙：温文的做派，深紫色的外衣，配合他轻佻的笑脸，倒显得说不出的颓废美感。被这种认知影响，她忘了倒酒，他也不恼，只是笑盈盈的看了她一眼，卫当歌突然觉得瘆得慌。

入夜，卫明歌冷的有些清醒，干脆起身出去走走。一开门，呼啸的寒风扑面而来，呼出的气在夜光的照耀下，蜿蜒曲折，似直入云霄，却又仿佛不甘，泛着点点银光。卫明歌突然觉得压抑的心渐渐开始发芽，似要冲开荆棘，一路开花。

是的，如果想要离开这个地方。逃，几乎不可能，如果没有人一起，半路可能就饿死或累死了。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付叙一起走。

付叙从京城被罚而来，自然不许带小厮，随行的人都是付家官兵，冲这一点，卫明歌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优势。

计划要实行，需要一个契机。

只是她没有想到，下一秒，计划就破灭了——付叙就站在她身后。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背后是黑黝黝的荒地，衬得他极其落寞。

卫明歌缓过神来，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一气呵成，“付公子万福。”

看着眼前的女子，衣着单薄，两眼如同被大雪包裹的针叶林，浸人入骨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像孤独诗人，满心抱负，心怀不甘，却迫于女儿身，一切幻想都瞬间崩塌。

这令他觉得莫名地压抑，闷闷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古男子为尊，女子地位低贱。富家子女又如何，不过是高等侍妾，可惜了她的傲骨。

“深秋夜晚极凉，公子早些歇息吧。”卫明歌见付叙直直地看着她，深觉他已经发现了“她”非“他”，心道：坏了，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被识破了。倒也没什么，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地。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