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巍峨,月色凝重。
天将明未明,风清冷激人。
我把领子往上拽了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长顺听到我这边的响动,从队首往回走到我的身边,轻声问我:“咳,长贵,你是不是着凉了?”
我低头把脸稍微偏向他一些,压低声音:“不碍事,只不过一下子被冷风给激着了,你快回前边当你的差吧。”
长顺颔首轻应,加快几步回到队伍前面,对着众人喊道:“都给我精神着点,待会儿一刀下去就是宫里当差的人了,把你们这缩头缩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改改!”
一行二十来个少年哆哆嗦嗦地应是,随后众人继续加快脚步,往这宫城的更深处移动。
越往深宫走,我的心也越发的焦躁。姑奶奶我莫名其妙穿越而来,成不了公主小姐的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得装作太监混进宫去!宫里那是什么地方?封建社会的核心区域,政治斗争最严重的地方。万一露出点马脚被人认出我是女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弥陀佛,好在现在是晚上,人少采光差。至于接下来的事,就全指望长顺了,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有任何差池,他一大家子也要和我一起命丧黄泉了。
借着昏黄摇晃的黄纸宫灯,我偷偷看了眼在前头带路的长顺,见他走得昂首阔步,意气风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我可能想多了,且看他安排吧。
待到天空露了点鱼肚白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
长顺把人从头到尾数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错,便指着院子肃声说道:“进了这里头,该哭哭该叫叫,谁也别躲,早晚都是一刀,也不差那点儿功夫。”
长顺训话的时候慷慨激昂,气势非凡,让我不由想到率军出征的将军。只是造化弄人成了太监,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
片刻,院落大门徐徐打开,里头蹦出来一个跟长顺衣服相同的胖太监,他几步到了长顺面前,边整理自己油腻腻的黑色纱帽边问道:“人齐了?”
长顺掏出一本薄薄的名簿,回到:“二十五个,全在这儿了。”
胖太监打个哈欠,拍拍长顺肩膀,道:“辛苦你了顺子,赶紧弄完回屋眯觉去吧。”
长顺笑应一声,打开名簿开始叫人。
每次喊三个人名,每次之间间隔不过盏茶功夫。不一会,惨叫声,哭喊声就开始此起彼伏,听得外边没进去的心惊胆战,甚至还有吓尿裤子的,跪着喊饶命的。总之里里外外乱成一团。
走了许久的夜路,再加上这嘈杂的环境,我简直心力交瘁。终于挨到其它二十四人都进去了,我环顾四周只有我和长顺两个人,便朝他轻咳一声,他赶紧不好意思地朝我一笑,对我说:“姑娘受累了,不过姑娘别急,也别怕,待会儿我与你一同进去,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做样子,喊上几声,不消一刻,咱们这事就算成了。”
我点头表示知道,他又立时端起架子,喊道:“京南府松山县,孙长贵,随我入净事院。”
我脸上立刻表现出一幅战战兢兢的样子,随他进了门。
圆石子铺就的小路尽头是三间稍有破旧的瓦房,墙面的红漆有的已经脱落,衬得这房子更加破落。最里面的屋子不时有惨叫声传来,随后迅速消散在这层层宫殿的背后。
我跟着长顺进了最外间的房间,这是三间房间里看起来保持的最完好的一间。进去之后长顺把门一关,脱口而出道:“把裤子脱了!”
“啊?”我一愣。
长顺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笑道:“说顺嘴了,姑娘别见怪。”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个凳子前使劲擦了擦,让我过去坐。
我啼笑皆非。
走到凳子前,我看到上面似乎还有些暗红色的血迹,心中不禁一阵悚然,只好捡了一小块干净的凳角坐下。
我指了指屋子问长顺:“我看这间屋子不像有人来过,这屋里也的确没有任何人在,我前头那些人难道不是在这间屋子里……咳咳,成太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