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萧昀漱听到自己的窗户檐有些响动,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敲窗户。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如果是家里人,必定会走正门进来,然而这么晚了,家里不应当有人来才是呀。
难道,是什么毛贼?
萧昀漱心里有了猜测,手里便拿了烛台,打算与那歹人搏一搏,同时也预备在接近那歹人的瞬间大喊,将门外守夜的木樨辛夷等人喊醒,一道将这毛贼擒获。
当萧昀漱有所动作的时候,窗外的人其实也透过烛光映出的影子,看到了萧昀漱的动作。
窗外的人有些无奈,于是轻声道:“别怕,是我。”
萧昀漱一听这声音,立刻便听出来,这是徐霁。
于是她立刻便放下了烛台,跑到窗边,打开了紧锁的窗户。
萧昀漱本是打算将窗户全打开的,她想瞧瞧徐霁,如果可以,叫他爬进来也好。
但是开了一小半,她便感到了一丝阻力,窗户再不能开的更大了。
萧昀漱有些疑惑,只见一柄团扇从那小小的缝里伸了过来。
她拿起扇子一看,那团扇上绣着精致的石榴花,她忽然就想到《诗经》里写的“灼灼其华”,尽管那是吟咏桃花的。
她接过扇子之后,窗户便被徐霁从外面合上了。
“六……六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萧昀漱有些疑惑,不知道徐霁给她这扇子做什么,也不知道徐霁来都来了,为什么还非要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婚期将近,你我其实不该相见的。”徐霁是个守礼的人,若不是情况特殊,他今日不会走这一遭。
萧昀漱也将将反应过来,新妇在婚期将近时,连婆家人都是不便见的,何况是见未来郎君。
“那,那这团扇?”
“阿雰听娄家娘子说,你近来因着绣不出团扇都不能出门游玩,我便将这绣好的团扇送来给你。”隔着一扇窗,徐霁的声音在月色中无端的就显现出温柔。
“我……我不是不想好好绣……我……”萧昀漱捏着团扇的手有些紧。
隔着一扇窗,外头站的是自己未来的郎君,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可他来这一遭却是因为知晓自己连团扇都绣不好,特意来送这团扇的,就是萧昀漱再大大咧咧,未免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省得。”徐霁没有对萧昀漱不会绣团扇发表任何意见,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满,他便绝不会在深夜里偷偷给萧昀漱送来团扇。
“可是六哥哥,我,我听说这团扇须得新人自己亲手绣的,不然不吉利,我,我就是手笨些,绣的丑了些,也,也比用他人绣的团扇好呀。”
在萧昀漱看不见的窗外,徐霁的耳根红了红,有些支支吾吾:“不是什么他人。”
徐霁这人向来处变不惊,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怎么会显出慌乱神色,但现下的徐霁,却慌乱的很。
“不是他人?”萧昀漱有些疑惑。
“嗯,不是他人。”
“难……难道是六哥哥你?”萧昀漱惊呼了一声,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吵醒了睡在外间的木樨与辛夷。
“嗯。”徐霁也有些羞赧。
“你怎的会这一手?”
“我与阿雰曾同四叔一道去过云州。那时候云州境况很是不好,四叔忙着安抚百姓,没时间来关心我们。百姓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我们衣服坏了也不好就说要件新的。家中又没有婶娘,阿雰又小,这些事只能我来做。”
萧昀漱是听说过徐家的境况的,也知晓徐四爷曾带着侄子侄女去往云州任职,但她却不晓得,徐家对这嫡支的血脉竟然如此漠视,小小郎君要自己补衣服,竟是连个嬷嬷都没有。
萧昀漱摸了摸那精致的团扇,一个郎君竟然能将刺绣绣的这样好,也实在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他绣的还是石榴花呢。细细看来,那石榴花旁边,还小小缀了一点菖蒲。
萧昀漱心中的欢喜就这样升腾起来了。
“六哥哥”,萧昀漱道,“我很欢喜这团扇,真的很欢喜。”
窗外的徐霁听到萧昀漱这样说,唇边也浮上了一层笑意。
她欢喜便好了。
她能欢喜就比什么都要好。
“那便好。”
萧昀漱在屋内细细抚摸那柄团扇,一时间也不晓得同徐霁说什么。
但两个人这样站着,隔着一道窗,天上一轮月,似乎就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