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昌和五年,天降大雪,连月不休,江州瘟疫肆虐。
是时,诸胡族称天有此灾,乃是上苍示警。遂皆以周帝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当诛之而肃清天下,还大周黎民河清海晏为由起兵而反。
是夜,风雪簌簌。镐京皇城之内灯火通明,整日不停的大雪积压三尺。
御花园中百花不堪其重,尽数折萎。各宫殿之外、回廊转角皆可见无数宫人奴婢顶着细雪穿梭其中扫除积雪,往来人数之多令人咋舌。
然虽人多,却无一人敢高声言语,唯恐惊扰宫中贵人。
议事殿外,付顺海手持拂尘直身立于半明半暗的石阶之上,满布细纹的眼角下挑着,狭眯着双眼看着殿外院中忙碌的宫人。
便是这般面无表情,也叫宫人奴婢心中畏惧,手脚麻利之间带着强压的颤栗。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提着昏黄宫灯的奴才弓着身子为身后之人引着路。付顺海举目望去,那奴才身后举步行着两人。
为首的男子温润如玉,长发尽束于冠,身披一袭墨绿色狐裘大氅,带着满身风雪而来,雪花落在那如墨如画的双眉之间,素来温和的面上竟似多了些许冷冽。
待付顺海快步走下台阶向前迎去之时,引路的奴侍便迅速自发退到一旁候着。还不等付顺海行礼问安,那人便已握住他的手臂将他微躬的身体扶起。
往日平静的语气中夹着几丝急意:“公公无需多礼,陛下可已就寝?”
“回大人话,陛下正与诸位大人在殿中商讨政事,不曾歇下。”付顺海垂首回道,抬眸却见其面带犹色,心中几转,复又开口问道:“敢问大人,可是公羊先生未曾来京?”
王蕴之轻叹一声,并不言语,袍袖拂动间,他负手望向付顺海身后大殿,墨眸郁色沉沉,不知所想。
而后只见他抬手示意身后少年在外等候,撩起长袍前摆踏阶而上。付顺海见状,忙走上前去随侍左右。
先前引路的小侍余光瞥见两人渐行渐远,双肩一松,长呼了一口气。
似他这般近期调到殿前侍候之人,这几日间纵然见了那么多个大人物,此时也不觉汗湿了后背,两股颤颤。
他好奇的抬头瞄了瞄方才那风姿卓绝的男子离去的背影,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抱剑而立的清秀少年,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位小公子,你家大人是何许人也?竟连付公公都如此敬重?!”
那少年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见他面生,应是最近新来的奴才,年纪约莫还比自己小些,一脸惊奇模样令他不觉好笑,言语间不由多了几分戏耍。
“我家大人乃琅琊王氏嫡系长子,官从大理正。”
琅琊王氏?!虽不知大理正是什么官位,但琅琊王氏是四大盛门之首,名门望族之姓他是知道的。小奴面色大变,暗暗在心里寻思着方才有没有何不敬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