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津言是独个儿驱着车回到的,门处的铁蒺藜在夜晚时分就会拦上,但仍旧会有弁夫在里里外外守着。
守在铁蒺藜外面两侧的弁夫,最是机敏的很。那两人平日里就是伺候着喻津言的,只有夜晚的时候,若是喻津言出去了还未归,就会守在外面。
那两人本是一言一句闲聊着的,见着喻津言的车拐了个弯就到了铁蒺藜下,霎时就停了下来,又是连按两声喇叭,孤孤的声音在这偌大的黑夜之下,显得越发的孤傲。
两名弁夫连忙止住了交谈的声音,合着其他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去,连忙将铁蒺藜移开了,清了一条车道出来。
车子打着高灯,两簇强光就射的又高又远,随着车头的扭摆驶了进去,弁夫们复又合力将铁蒺藜归了位。
车头前的两簇光线直直的照过了花草丛,草从里的矮树枝叶就是一阵抖擞,若是有感知的,大概就是不寒而栗吧。
弁夫跟了进去,隐约见着车里没有其他人,本就惶惶猜测,也不敢多嘴。
直到喻津言下了车,将手里的钥匙抛给了他们之后,才说了一句:“不要来烦我!各自都给我走开。”
弁夫就是再愚钝,也都知道喻津言此刻的心情坏到极致。既然没有其他吩咐,自然知道走开就是。
喏喏的应声之后,迈着碎步就退守出去了。既然三少奶奶还未回来,他们的任务自然还是要继续守在外面的,见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第一时间禀报回来。
下午晌的时候,宋清栀自与喻津言赌气之后,就兀自从胡同巷逛了出来。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她只是仅凭着那点残存的印象,朝着以为正确的方向走了去。
本是想拦一辆过路车的,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真的遇上什么牛鬼蛇神,凭着她一个独身的女子,也是逃不脱的,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
路上载人拉客的车,也坐不得。
因为只要宋清栀一说是要回城防司令部,一个个都像是躲瘟神似的,连忙推脱。理由还一个比一个离谱,有说“不认得路”“车子走不过去”“不敢去那边”……真的是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
宋清栀既是无奈,也是费解,见他们避之不及的,也不好威胁,轮到如此强硬的手段,那也属实是她不该做的事。
那便也是放弃了,只是宋清栀没想到是,单单是“城防司令部”这几个字就令人闻风丧胆了吗?
宋清栀只好沿着路而上,努力回想着周围还有什么显眼的建筑,借着夜灯下,直走就是了。
可是越走着便越觉得不对劲,脑子里直发懵,完全没有了印象,街灯已经尽数亮起,夜色渐渐黑沉,确实寻不得路了。
在恍神之际,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喇叭,似乎是对着宋清栀的。
她微微侧头,脚步却仍旧不停,感觉到应该是一辆军车随在了自己身旁,却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心里隐约有些发毛。
那车子稳稳的停下之后,就又朝她按了按喇叭,里面的人探出头来,喊道:“三嫂!”
宋清栀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这才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望了望车里的人。
原来是欧阳昶之。
坐在车里的欧阳昶之,见宋清栀认出了自己来,就立时下了车,又说了一句:“三嫂可是迷了路?上车,我送你回司令部。”
宋清栀便是欣喜的,如此好运,自然是好的。
喻津言早早的就回了去,也有好些时候了。只是宋清栀还没回来,他也了无心情,现下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最上面的一节台阶,风吹着过来有些大,喻津言不由得抖擞了一下肩膀,怀里的木雕就跟着“咣铛”一声掉在了身旁。
他拾起来,捏在手里,又对着那木雕兀自嘀咕着:“真的是叫人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