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英华做了所有的术前检查后,终于迎来了手术的确定时间,请假对几个儿女来说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徐冬又出差了,他应该赶不上回来给母亲陪护了,于是这个陪护的事情便落到了陈毓和段段身上,术前的那个晚上原本是至关重要的,一切准备工作必须在手术之前准备好,但是陈毓因为徐冬不能参加陪护,他便也不愿意过来,段段便说由他过来,但是倪英华拒绝了,她觉得段段和徐琪正好在备孕,她们一直没有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可不能再因为她而连累了她们。
“没事的,我这个就是小手术,病房里人也多,晚上也不手术,就是挂针,没什么的。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手术的时候再过来。”倪英华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有些发酸,她的情况与丈夫徐世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徐世昌生病的时候可谓是陪伴的人就一直没断过,就是前来看望的人也没断过,而她,现在也算是癌症前期,可是没有来看望她的人,也没有陪护她的人,老公重病刚愈,三个儿女各有各忙,亲戚朋友走的走了,活着也因为山高皇帝远的根本就不知道她生病这个事情,就算知道也根本不可能过来,毕竟她现在在市里而非在县里,现在就是闷都能将她闷出病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无聊的在病房里,看着同病房的其他人都有子女、丈夫等众亲人轮流陪伴着,她便心生顾影自怜的感觉来,这里的门诊,哪怕是医保都用不上,就是住院也只能报销百分之四五十,她一面担心自己的病,一面又心疼儿子的钱,这些年,她知道挣钱的不容易,所以点点滴滴勤俭,时时处处节约,从未如此大手大脚、不管不顾的花过钱。
已是晚上七八点,护士拿来了灌肠拉肚子的药,这个药,倪英华在徐世昌术前喝的那个药是一样的,这个她想都未曾想到,自己为何要喝这个药,肠部手术她能理解,可现在她做的只是膀胱手术,这药喝下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她抱着一份新奇,在护士交待她喝的时候,她便配合的都灌了下去,心想着这分几次喝完跟一次喝完也不会有太多的不同,咕咚咕咚没多大一会,那满满的一大罐泄药便下肚了!
没过多久,她便腹部如雷轰鸣,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最后她干脆便坐在马桶上了,等她起来,拉上裤子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瘫软在了地上,同病房的人即使听到了声音也没有多去管她,直至有人要上洗手间了,这才叫了护士,将门搞开,把她抬了出来,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意识还算清醒,感觉自己定是挺不过去了,护士问她家里人在哪?让她给家人打电话!她哭了起来:“我老伴得了癌症,刚手术,在家无人照顾,我儿子经常出差,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我大女儿孩子一岁不到,为了孩子辞了工作,我小女儿奔四了,一直要不上孩子,就是要上也都没了,她最近在吃药备孕,我不能拖了她们的后腿,护士,我不能给她们打电话,护士,你这边有没有护工,帮我找一个。”
“阿姨,我们这里没有护工,以前是有合作的,但人员混杂,太难管理,已经取消了,您只能通过网上或者托人介绍帮忙给找一个。”护士虽然同情倪英华,可她也无能为力。这医院里,形形色色的病人都有,能帮她自然会帮,可大都也是她帮不上的,这位老阿姨,虽然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却透着些倔强,倔强中隐隐散发着些优雅知性,自是不能拿来与祥林嫂比,她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无奈与心酸,她自是不会时时拿自己的不幸遭遇讲给旁人听。
倪英华害怕自己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几个儿女好不容易从老伴的大病中抽离出来,回归到和谐的生活状态,三家的矛盾在她生病后已逐渐显现出来,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不愿看到三个子女之间的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她要的是一家人的和睦相处、团结互助。
倪英华面色铁青,她一边打吊针,一边继续时不时的拉肚子,一个人又提吊瓶又上厕所,只要吊牌拿低一点,血就会倒流进血管里,所幸洗手间上有一枚可以挂吊牌的钉子,不然就她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搞不定的,她一个人在病房里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