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亦没有说话,只是歪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
陈斌被她晶亮的眼看得心头突突直跳,发觉刚才的话确有不妥,于是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无论怎样,你们的生命是最优先的,不只是你,也包括林时恭和汪海洋。”
何亦亦扑哧一笑:“叔,你不解释还好,越说越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最近对我阴阳怪气的,我还以为你真不管我死活了呢,哼哼,算你有点良心……”
小姑娘嘟嘟囔囔抱怨起来,陈斌只能苦笑。他哪里阴阳怪气了,只不过是刻意保持点距离,对小姑娘的信息一概已读不回罢了。
何亦亦在陈斌对面坐下,洁白的蕾丝边裙裾搭在浅蓝的床单,像海面翻起的浪花。陈斌坐在窗前,仍在揉他的手臂。
她忽然问:“叔,你今年多少岁?”
陈斌愣了下:“十八,怎么了?”这丫头古灵精怪的,突然问这么个问题让他莫名有点慌。
“真是十八么?我还以为你二十八了呢!”
陈斌呼吸一滞,但看何亦亦漫不经心的神态,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他摸摸光洁的下巴,苦笑说:“我这么显老的吗?”
分明连胡子都没有啊……至少跟同为十八的何君尧比起来,我绝对还算得一枚小鲜肉吧……
“我是说心理年龄。”说这话时,何亦亦一直盯着陈斌。
在小姑娘的注视下,他忽然有种无处遁逃的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裤衩扔雨里裸奔,然后全世界都在看他笑话。就在他坐立难安的时候,何亦亦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她慢悠悠地说:“我第一次拍戏那年才六岁,那时候字都不认识几个,面对镜头怯得要死,完全放不开手脚。那是一场很简单的戏,讲女主小时候被暗恋的男生抢钱,女主就很怂,不敢反抗也不敢告状,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学校后面的榕树下,一边啃馒头一边抹眼泪,哭完又觉得还是喜欢那个男生,结果第二天又被抢……拍了十几条都不过。
哈哈,不是我演得太烂——剧组所有人都夸我,说在同龄人中没人比得我——只是苏导的要求很高,他始终不满意,觉得我没把那种纠结的心理表达出来。我说我根本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连我家的小猫猫,平时那么粘我,一旦把它惹急了还不是照样咬我。
苏导就跟我说,这世除了小猫猫,还有小狗狗,有些小狗狗哪怕主人把它腿打断,丢弃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它也会一瘸一拐冒着大雨回到它认定的那个家中,回到它认定的那个人的身边,也许会汪汪叫几声,但只要一看见主人手里的火腿肠,就会忘记不满和委屈,摇着尾巴扑去……”
何亦亦停了下来,目光又落到陈斌身,透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