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家村的人,过年最大的娱乐,就是呆在家里打麻将、看电视。
李贵发和刘春红是不打麻将的,于是一家人坐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大年三十,无论苏小听有多么不情愿,按中国传统习俗,这晚也应该洗洗澡了。
婆婆烧了一大锅水,要大家洗澡。
轮到苏小听时,她看到了厨房后面的那条小土沟,窄窄的、浅浅的,小沟旁边是高高的山坡。
那个最大的大木盆放在小土沟上,盆里已经放了大半盆热水,正冒着热气。
盆就这么露天放着,山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呼呼有声。
木盆上没有任何遮挡,虽然前有厨房的木墙挡着,后有山壁遮着,茅厕和右厢房分别一左一右地拦着外面的视线,可这样裸着身体,坐在木盆里洗澡,总让人不自在,仿佛有一双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向她窥视。
特别是上厕所的人,路过时,会一眼看得清清楚楚。
苏小听只有暗暗乞求她洗澡的这一会儿:一、家里不要来陌生人。二、屋里的人不要去上厕所。
寒冬腊月,山风吹到赤裸而湿润的身上,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很凉。
木盆里的热水,在山风的吹拂下,冷得很快。
苏小听慌慌张张、狼狈不堪地洗完了这个澡,脏水就倒在原地的土沟里。
土沟将脏水带向远处的一个大土坑,土吸水,一会儿土坑里的脏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头发和残渣留在土面上。
她逃离了厨房,去右厢房,边看电视边烤火。坐了好一会儿,冰凉的身体才算恢复正常。
直到电视看完,所有人各自洗完澡回屋睡觉,苏小听依然没有看见公公婆婆给孙女压岁钱。
难道李家村不兴给孩子压岁钱?
她忍不住进屋后小声地问老公,老公一听有些不高兴:“老人高兴给就给,即使不给,作为一个小辈也不该说什么吧?你又不缺这点钱。”
苏小听被说得无言以对,闷闷地睡了。
李燕坐在用几块简陋的木板围起来的、四面漏风的厨房里,用力地劈着柴。
爹妈早就睡了。不争气的弟弟,不知道又跑到哪家去通宵打麻将去了。她还得烧一锅热水,将年夜饭吃完后的脏碗脏盘洗干净。
灶里面的柴火熊熊地燃烧着,照亮了她若有所思的脸。
白天,好朋友李安苹回李家村了。李安苹的家里有一个不长进的哥哥,整天游手好闲。
跟李燕一样,李安苹早早地缀学,外出打工供哥哥读书。由于没有文化,她便去了省城贵阳当保姆。
跟李燕一样,因从小就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她也有着比实际年龄更成熟老相的外表。
两个儿时的好朋友很久没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年轻待嫁的女孩子,永恒的话题,自然是爱情与婚姻。
李安苹关心地问李燕:“听说承业哥解除了跟你的娃娃亲。你现在找到男朋友了吗?”
李燕叹气:“别提了,以前因为有承业哥的婚约,所以就没留意身边的男人。后来猛不丁地被悔婚,年龄又大了,想找个合适的,哪那么容易?”
李安苹替她打抱不平:“承业哥也太不负责任了。他怎么这样呢?女孩子的年龄和青春白白地被等待耽误了。他赔钱了吗?”
李燕有些苦恼:“钱他倒是赔了。只是我发现,找来找去,只有承业哥最适合我。可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而且,我发现,他比以前更成熟更有味道了,我更喜欢他了。”
李安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哼了一声:“他结婚又怎样?他生孩子又怎样?你还记得咱小学班上的李惠云吗?”
李燕不解地问:“当然记得,长得挺好看的那个班花。可惜家里有一个弟弟四个妹妹要养,四年级都没读完,就被送出去打工了。她怎么了?”
李安苹:“我在贵阳街头碰到她了。她现在打扮得很时尚,看上去很有钱。李惠云请我这个老同学吃饭,我才知道她傍了一个大款,大款每个月给她两万块钱,现在她的弟弟妹妹的读书全不愁了。”
李燕愕然:“那不是当小三吗?”
李安苹:“小三又怎样?小三当好了,赶走黄脸婆,登堂入室,照样当大房。那个大款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大款说如果李惠云给他生了儿子,他就跟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