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红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喊了起来,接着问儿子:“她家啥意见?要多少彩礼?酒席准备咋办?”
“妈,过几天我就去小听家见见她父母,问问他们的意思。燕子那里,我来处理。那一万块钱咱们就不要了吧?也才是儿子两三个月的工资。”
“好吧,儿大不由娘,你说啥就是啥。”
“咱儿子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一万块钱打水漂了,唉,够买几头牛和好几年的盐巴和油了。”挂完电话,刘春红苦笑着对李贵发说。
李贵发无言相对。
时代不同了,现在时兴自由恋爱,法制社会了,订娃娃亲这种事,父母指定也没用,最终还得看孩子们愿不愿意。他们虽然文化低,但也懂得强扭的瓜不甜,社会在发展,要与时俱进的道理。
李承业理解父母既盼着他早日成家生孩子,又担心没钱娶媳妇的担忧。他们像抓根救命稻草般地早早地跟别人订了娃娃亲,倾尽当时所有的积蓄,用那个年代还很值钱的一万元支付了娃娃亲的聘金。
农民挣点钱不容易,父母为了养活这么多孩子,操劳一生也没攒下什么钱,母亲40岁才生下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为了供他读大学,一分钱一角钱地从土里找,头发都白了。
他暗暗发誓:自己的婚事,绝不再让父母操心、花钱、受委屈。
李承业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回了一趟李家村。
李燕家在村子中间,离承业家几步路的距离。李承业包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厚着脸皮登门道歉,重点强调是他李承业爱上别人了,是他的错,不但那一万元的娃娃亲聘礼不需要退还了,而且他还愿意再支付五千元的精神损失费。
李燕那天不在家,去外地打工了。
李燕家境贫寒,她的父亲长期瘫痪在床,母亲忙里忙外,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
她父母一听一万块钱不用还了,还有这厚厚一叠的人民币可拿,当下眉开眼笑,连声说没问题,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追求,晚上他们负责给燕子说一声,自家姑娘不听他们的,听谁的?
李承业走出李燕家的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李燕的父母重男轻女,那一万的定金和这五千的补偿,一定都会拿给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娶媳妇用。至于李燕想什么、同不同意,她的父母才不关心呢。
可李家村重男轻女的风气,是代代相传的,李承业也无力改变。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李承业用四个月的薪水,给未来老丈人买了一瓶贵州茅台酒,给未来丈母娘买了一件呢子大衣,又买了一些上等铁观音,跟着苏小听,第一次上门。
苏小听的父亲苏学江是大学老师,母亲许文华在一家国企里当会计,老两口住在崇文门西大街。
女儿的男朋友要上门,这让这让苏学江和许文华既紧张又高兴。苏小听在电话里对男友情况什么都没说,只说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猜了一晚上也猜不出,未来女婿究竟是何方神圣?第二天,老两口高高兴兴地起了个早,把家里打扫擦洗得干干净净,买了很多菜,教授苏学江系上围裙,兴致勃勃地做了他拿手的香酥鸡肉块、糖醋排骨、清蒸桂鱼、龙虾……
阳光穿过云层,穿过树木,照在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