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斜眼看他,掏出荷包正欲给钱,五殿下等不及地拿起荷包丢去。
他的银子银票啊!肉疼的小太监恋恋不舍地看着荷包到了男子手里,无可奈何地跺脚走人。
夜空中的弯月轮廓模糊,沿路的灯笼照亮路途,朱辞绕过巷口,烟花巷陌的人声逐渐化为虚无。
心绪繁杂之下,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她走到一片平坡,坡边的小河静谧无波,只有风掠过河面之时,才有些微的亮光闪动。
目光垂落河面,四周是那样的静,思绪像是被风带走了,不再流动,此刻她仅仅是在发呆。
那道白影就在眼前,一路追来的明疏却忽然不动了,不要去打扰她——他直觉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明明怒意犹在,难过未去,可看到这样的朱辞,他竟是愿意放下那些情绪,不但如此,心尖还有些涩涩的疼?
明疏怔怔地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感觉,它热切地,新鲜地,涌动着。
一点迷茫飞上他的眉眼,十六年不识情爱的少年宛如一只初出山林,才入人间的精怪。
他生来不曾见过爹娘,常年居于世外桃源,灵秀的山水滋养了他的性情,即便后来回了上祁,老爷子也未横加拘束,他一直活得自由而热烈,坦率而真挚。
这世间的诸般情感,都是他身体力行才明了的,没有人教他何为七情六欲,何为男女之情,何为怦然心动,他遵循着自己的心意而动。
长夜小河畔,风拂白衣,也拂乱他的心头。
许久,朱辞醒过神,转身看向他的位置。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清淡中蕴着幽渺的伤情,那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心尖的痛楚漫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镇定又带着一点微微的抖,“你迁居了是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的目光沉淀着难以抵御的力量,却也难以避开,令朱辞沉默着,无从回答。
“这几天,为什么没来看我?”
沉默依旧。
“刚才为什么……看到我就躲?”他的喉头哽了下,声音愈加酸涩。
听到这声哽咽,朱辞胸腔下的心猛然一跳,乱了序,她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
夜风吹荡起发丝,将她的双眼遮住,于是对面的少年便像是离了千里万里,给了她一丝言说的力气。
“最近事多,比较忙,一时忘了。”一个调上的声音僵硬而脆弱,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抹去痕迹。
水光蒙上他的眼眸,随着眼眶浮沉而若隐若现,他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她面前,拨开她的额发,颤声说:“你在骗我。你看都不敢看我,你说出的话你自己都相信不了。”
在他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阖上眸,失了勇气。
气氛压抑,又脆弱得像是一根随时会绷断的弦。
“不想看见你,可以吗?”
弦,猝然断裂。
朱辞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她没有看少年的神情,她不敢看。
她配不起他的坦荡。
夜色中,少年满目伤痛,泪下无声。
倘若他回头望一望,就会发现,将军冢那一眼,已是十丈软红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