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
“这儿,是水经山,你可还记得?”萧遥光道。
水经山,他当然记得,这里是他主子萧长懋的最后故里,他怎能忘记。他是沈约第二个贵人,也希望他会是最后一个,他俩是一见如故,作为他的陪玩,萧长懋一点也不嫌弃他的出身。每次沈约如东宫,他俩总是有聊不完的话,直到夕阳落下山,还提拔他为司徒右长史与黄门侍郎此等重要官职。
若不是他,恐怕自己也不会活到今日,可惜天妒英才,还是让他先走一步,他的身就在这水经山,置于这山顶之上的崇安陵。
“始安王问这做甚,又带我来这,意欲何为?”沈约虽很不舍,但也是陈年旧事,他不愿再提伤心事,提一次那便是在他已愈合的伤口上再刮了一刀。
“还记得当年武皇帝之文慧太子是何等威武,以我南朝以来第一个嫡皇孙封王,进号征虏将军,本以为他能胜任下一代君王,可惜身染重病,还是未能一统江山。”
萧长懋生前就一直把统一四国挂在嘴上,那时沈约虽年少,但也能感到他的豪情壮志,他也的确很努力的在做这件事。他一向身体健壮,可却在年富力强的而立之年,仅三十六的大好年华就这样去了,丢下了一切,也丢下了对他寄予厚望的百姓。
永明十一年,沈约才不过十四,可那段记忆却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萧长懋知道自己的父亲有意要把皇位传给自己,便倍加努力。可在就在他刚过完三十六岁生辰之后,他的身子开始衰竭,体弱多病。而萧赜之皇长孙萧昭业无疑成了继承皇位的人选,他让自己转告萧昭业,让他好好治国,切不要辜负他的期望与栽培。
可亲情终究抵不过皇位,不到一年时间,其弟萧昭文就带着辅政大臣尚书令,镇军大将军还有西昌侯萧鸾举兵叛变。不久,萧鸾以皇太后名义下诏,以萧昭文年幼多病,不明政事,难当重任为由,废黜其皇帝之位,趁机继位。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齐国不再像以前那样国强,而渐渐变得朝政方衰,四国无竞。
因亡怠兴,何其苦多。
想必萧长懋是绝不愿看到这样的景气,他九泉之下,必不安稳。
“你难道不想完成文慧太子的遗愿?你难道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今日齐国变成昨日之刘宋?”萧遥光引导着他。
“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一门阀士族,我有什么势力能帮他完成此愿。”沈约讥讽笑道。
“你太小看自己了,只要你愿意帮我谋划夺取南齐,就一定能成。”萧遥光看中的就是他的慧根,做事沉稳干练,在民间也算个名流,又是在萧子良与萧衍之中打交道,若他能为自己所用,那定会成为像诸葛那样的卧龙高手。
“我为什么要帮始安王?始安王又有何资格坐上皇位?”沈约并未对这为王爷特别看好他,反而有些质疑。
他冷笑一声,神情也变得凶狠起来,他道:“今日我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那我便是有些把握的,若你答应帮我,那我定不会亏待你,若你不答应……今日你走出这里,便活不过三日,你可要想清楚了,好好思量。”
可经历了两朝换代的沈约怎会怕,又怎会受他威胁,他再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杀却毫无反抗之力的十二岁少年了。
若现在杀了自己,沈约大概也没所谓,可他说得对,齐国不能毁在萧宝卷手里。
可萧遥光也配不上这皇位,若说配得上的,他心中却是没什么好的人选,若不然,他怎么会让萧宝卷肆意妄为,早就与大臣起义废了萧宝卷了。
就冲萧遥光今日的行为举止来说,他实在太冲动了,亲自来谈判,实在不牢靠。
虽不确定萧遥光是否在这山间有什么人埋伏其中,若他说不,是一定活不过明日,不如就先假装应承,而后伺机而动。
“我能……能否上去看看他?”沈约看向山头。
此话,话中有话,萧遥光听了得逞一笑,“我特地为你清了兵,你若想看便去看吧。”
当他往山间走的那一刻,萧遥光就认定了他会帮自己,拿着一个小小的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也是萧遥光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或许他所言的尘封多年的枷锁就一只是开着的,或许他的伤口一直都未愈合,或许他是真的不甘心也不愿看到被萧长懋花了数十年苦心种好梯田被狠心破坏吧。
山麓lu,第四声是山脚之意
萧赜就是武皇帝,也是南朝第二位皇帝
萧长懋就是文慧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