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辰没再打搅,依言自去门外守着了。
整个一下午,果然又有不少人登门拜访,其中不乏一方武林豪客,可惜都被江凌辰挡驾回去了,看着这些人悻悻然离去的样子,江凌辰发现,这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
第二天上午,青城派的门人弟子也到了,青城山同是川中名山,离峨眉山隔得不远,之所以青城派的门人弟子反而比天山派晚来,正是因为离得近,所以可以掐着行程到来。
江凌辰依旧一早来到罗陵甫的住所,听候差遣。
一见到他,罗陵甫就笑意盈盈的把他拉到刚刚完成的那副江中雪景画作前,请他鉴赏。
“昨日幸得江小友提点,老夫才得完成此江中雪景垂钓图,此作即使送到那丹青生面前,想必他也不能再说一句画的不堪入目,狗屁不通了。”
罗陵甫此刻手抚长须,状似得意,似乎对自己这副刚刚完成的画作十分满意。
江凌辰自然顺着对方的意思,赞了几声好。
罗陵甫看着桌案上的画作,又指点了几下,道:“此画留白处,若是再题上一诗,以诗衬画,那就甚好,可惜我思忖良久,终究不得佳句,就是那些名家诗作,一时也寻不到衬景合适的,江小友既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名家诗作自然是读得多的,可否为我参谋参谋,寻一个应景的诗作题了上去?”
江凌辰听了,满不在意道:“这又何难,我这就有一首颇为应景的诗,可以给前辈题上。”
罗陵甫听了甚喜,道:“哦,不知江小友想出的是哪位名家的哪首诗作?”
江凌辰也不答话,直接拿了笔墨,提笔就朝着那画作留白的地方书写上去。
罗陵甫见了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心下不由着恼,心说这位江小友行事怎的这般莽撞,也不跟我事先商量一声,就把这诗作题了上去,也不知他题的这诗作好不好,衬不衬景,若是不合适,岂不白白糟蹋了我的这一副上好画作?
他好不容易构思出这么一副满意画作,正打算日后拿去那丹青生面前炫耀,若是被对方题一首歪诗给糟蹋,那就可惜之极了。
他现在只能希望,江凌辰题的这首诗能够凑合就好了。
江凌辰题的诗不长,也就短短一首五言绝句,一共二十个字,很快一挥而就,正好把那留白处给写满了,再长一点的诗都不合适了。
罗陵甫照着上面的题诗,一字一句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首题诗念完,他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真一首绝妙佳作!”
震惊半晌,他不由拍案叫绝,脸上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好一阵,他才回过头,带点疑惑问道:“恕老夫孤陋寡闻,这首诗是哪位名家所作,我却从未听闻。”
江凌辰心说,柳宗元在这里是无名小卒,我就不跟你说了。
“难道这是江小友你自己所作?”见他不说话,一副莫测高深之状,罗陵甫又吃惊问道。
江凌辰大口一张,正要应承下来,发现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先前抄诗,那是迫不得已,为了学武,现在就没必要再做这样无聊抄诗的事了。
他轻咳几声,道:“这是在下先前游学时,偶然听某位山中隐士所作,觉得甚好,便记下来了。”
罗陵甫听得半信半疑,又追问道:“不知那位山中隐士姓甚名谁?所在何处?”
江凌辰道:“此人名叫柳宗元,我与他也是萍水相逢,一别之后,再无音讯。”
罗陵甫回想一阵,委实没有听过这柳宗元之名,怅惘良久,感叹道:“草莽之中,真多高士也!不知老朽今生可有跟这位柳先生当面一晤,煮茶论诗之日!”
江凌辰心说惭愧,你今生定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诗,好诗啊!”
罗陵甫回过头,望着画作上面的题诗,情不自禁又看了几遍,赞不绝口,一副爱不释手,深得吾心之状。
“诗是传世之作,画却不怎么样,不过拿去给那丹青生看,他定然不敢再说半句不堪入目,狗屁不通的话了!”
本来在这画作上题诗,是要衬托画的,但现在这首诗已是喧宾夺主,令画作黯然失色,这幅画的价值已经不在于画,而在于这首题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