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清风穿堂,银线勾勒的青色菱花床纱落在脸上,丝丝触觉清凉柔软。临窗架起的妆镜台低矮精致,面上放着各色胭脂水粉与一面黄澄澄的铜镜。
一道三扇雕花屏风横在中门下,将里外居室隔开。
李晓素来崇古,凭她常年泡在历史博物馆里熏陶出的素养,只消一眼便认出那屏风是黄花梨木所制。看上边蝙蝠仙桃纹饰雕刻之细致精美,盛过某宝节目不知几何。
绕过屏风便是厅堂。堂下凭几案牍都是低矮的唐风样式,一套风格简谱的汝窑青瓷茶碗摆在桌上,茶水尚温。对面又一道珠帘隔开正厅。帘后是书室。宽大的书案横亘在前,背后三两书架,竹简布帛俱全。窗边晾着一副未完工的画:纤长的细瓷白净瓶里斜插着三两只新桃。画上墨迹未干。
如此一室三厅的建筑风格与混乱的陈设倒是少见,她仿佛误入了一部场景精致但错误百出的古装剧。李晓自认崇古成痴,却是头一回梦见这样的场景。
她把玩起书案上的砚台,倒了些茶水研开墨汁。
鼠毫笔饱蘸浓墨,柔软的宣纸上便多出几个丑字:
去他的考前综合症!
大作落成,李晓胸中浊气一扫而空,顿时心情舒畅。
可这时,梦境因而她莫名的喜悦而有些恍惚,像清晰照人的湖水镜面被风吹起了涟漪。
倏而,一阵激越的上课铃震响。
数学老师走上讲台时,李晓的心绪还逗留在那个古色古香的闺房中。
开学第一周是怎么过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三月以来,李晓便一直多梦。
有些梦境真实地令人后怕,比如先前她梦见自己某个晌午在解证明题,终于大功告成后,打算躺下歇息一会儿,谁料梦里自己刚闭上眼,现实中的自己忽然就醒转了……
周一,三四节,饥困交织的数学课。
眼下老师的板书潦草地布上半张黑板,黎箫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身在云雾之中。
于是她果断又闭上眼睛,还自我安慰道:再睡一会儿,把精神养足才能好好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