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青面无表情地踏入,相当气定神闲。
一老嬷嬷迎了出来,方说了句“公子,我们这还没开呢,姑娘们都在梳洗,请晚些时候再来。”
他就亮出枚雪白花银,冷冷道“我们要见如烟。”
老嬷嬷眼睛一亮,笑靥如花,欲伸手去拿。他倏然收回。
那嬷嬷立马上道,连忙高声喊,“快来个人,领这公子去见如烟姑娘。莺莺啊,莺莺……快催催如烟,叫她手脚利索点。”
然后又瞅瞅胡安安,“这位姑娘——”心里嘀咕,来逛窑子怎么还带姑娘来?
“她与我一道进去。”沈昀青扬了扬雪花银,掌心摊开,“有问题?”
“没有没有,姑娘请~”老嬷嬷笑堆成花,热情招呼。
胡安安一语不发,静静跟着走一段路,到那僻静路,才拿眼剐人。捻音成线,传入沈昀青一人耳里。“沈公子钱挺多的么,我还以为之前的是你全部家当。”
“这是刚才季舒玄给的报酬。”他回,一本正经,“来此,另有要事。”
胡安安狐疑,来烟花之地有什么事可办?
不过,沈昀青还真没忽悠她。
烟花之地,自来是男子的欢乐窝,女子的魔窟。
冰清玉洁,女儿家的矜持,在这里统统不存在。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张朱唇万人尝。
自进了这泥塘,再怎么清洗,身体还是脏的。
星目含愁,纤手扬水,点点晶莹水滴落进遍散花瓣的木桶中,似女儿家的眼泪。
“如烟姐,快些吧,有客人来了。”一句清啼,匆匆结束沐浴。
罗纱披身,金簪玉佩身上装,青黛点上眉。水色眸底倒印的是一张模糊的农家女,白驹过隙,时光不倒流,所有一切都回不去了。
莲步轻移,玉脸无色,但在房门开启瞬狙,嘴角堆笑,妖娆美艳。
客人进门,是来买笑的,纵然心底苦得要死,脸上也必须挂笑。
这是进来头一天,嬷嬷对她们说的。
做不到的,早就腐烂在泥地里。
凭借一腔恨意,她做到了,踩着其他女子的血和泪爬上这肮脏的高处。
想下去,可不能下,否则等待她的唯有红颜枯骨。
恨意已晓,剩下的就是熬罢。熬不过,一卷草席是她最后的归后。熬过了,无非是走嬷嬷的老路,推其他女子进地狱罢。
从良,从来都只是个传说。
已经染黑的纸,如何能白回来!
心下凄然,脸上笑靥如花,仪态款款穿过熟悉又憎恶的廊道。
“贵客迎门,如烟来迟,自罚一杯以示诚意。”
人未至,音先达。娇笑似喘,勾人心魂。
举目望去,有女,身披半透红色玉峭纱半臂,纱下肌肤若隐若现,性感惑人。一条同色锦缎长裙将娇躯包。严,半露玉兔,垂至脚底。
姿容优雅轻盈、婀娜绰约,抿唇而笑,刻意摆出副大家小姐派头。
衣娆而面正,倒是分外勾人眼。
嘴笑着,眉目含愁,越发惹人垂惜。
便是同为女子的自己,亦忍不住为她动容。
头牌女子,果真不俗。
就是肩膀上挂了个神色狰狞的男鬼,双手紧掐细白脖颈,硬生生毁去风情。
胡安安端着茶杯不语,垂眼,目光偷瞄身侧。
沈昀青那厮面色冰冷,眼似古潭,不知是看不上这女色呢,还是因有那男鬼在,被搅了心思。
说是正经事,莫非是来驱鬼的?
不对,若是主人家来请,何须再掏银钱。
不解!
然,她只是看客,闭紧嘴巴作哑巴便是。
如烟来至桌边,笑意盈盈,始终不曾抬眼看女客。
她伸出手来欲到酒,一双筷子拦在她手背上。
“吾来此,非寻欢作乐,而是为你背上之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