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老板同儿子对视了一眼,便还是答应了。
在几人离去后,姜瑾在身后叫住了君无弦。
她对着他礼道:“此番。多谢王侯了。”
他停滞的脚步重新踏了出去。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回头。
顾逊之恢复了正常,也记起了那日酒会上发生的事情。
“瑾儿。我想起来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如何同她道来。
姜瑾颔首,“世子请说。”
他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平息情绪。
末了,他道:“那日酒会。有一小厮过来通报我,说你喝醉了,我担心之下便去寻你。”
姜瑾的眼皮不动声色的跳了跳。
那天,他们三人皆被算计了。
“我进了一间房,那床榻上躺的人与你身形相似,只一个侧影,看不太真切。屋子里还伴有迷香味。我一时,有些恍然。”顾逊之说着,姜瑾咬了咬唇。
不会是她想象的那般的。她不言,静静的听着他说。
“本世子自幼习武。这点迷香,自是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待我走近细看,却是纳兰清如。”顾逊之皱了皱眉,又饮了一杯水。
若那时床榻的人儿是瑾儿的话,只怕此时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这般好的了。
他了解她,如若他强迫于她,她定是会恨死他的。
他心中有些歉疚,但是他对任何女子都可以保持定力,唯独她,唯独对她。
顾逊之想要狠狠的占有。如此,便无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她了。
“她想要利用这迷香,同我……”他说着,停顿道:“被我拆穿后。我答应她,为保其名声,没有走出房门。”
姜瑾怔怔。
她明白了。
纳兰清如是想趁此扳倒她,让她身败名裂。
同时,她还能拥有顾逊之,顺利成为世子妃。
而他只知晓她一部分的计划,却不知道她接下来的事情。
他答应她维护其名声,却不想,纳兰清如却是在拖延时间。
那时,姜瑾身中媚香,同君无弦神识不清,险些酿成了大错。
“接着,她递给我一杯水。饮下后,并未察觉到有何异象。但约摸一会儿,我便觉得视线模糊不已,见人都是重叠之样,觉得困乏不已。”顾逊之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道。
姜瑾的秀眉紧蹙着,也没有回话,只是认真听着他道着。
“我知晓是她做的,便推开了门,但那时的小厮再次出现,对我说了一些话,将我引去另一个房间。”
他说完,眼神深邃的带着点询问的望着她,似乎想在里头看出什么似的。
姜瑾眼底有一瞬间的波澜,她叹道:“我与王侯,并无出格。”
顾逊之闻言,面容阴沉,他垂下了眼帘。
并无出格。
亦可以说,他们之间还是发生了些什么。
他静静道:“瑾儿。你欢喜君无弦么?”
姜瑾愣了愣,她敛眉道:“世子多想了。”
她没有。没有。
顾逊之沉默的颔首,然后久久的凝视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不得已,她的脑袋磕在他宽阔的肩上,眼神错愕不已。
他温柔的拂过她长长的青丝,闭眼道:“瑾儿,我欢喜你,非常的欢喜你。”
四周静寂无声,只剩她急促的心跳怦怦有力的跳动着。
顾逊之放开她,望着她清丽的秀脸,似笑非笑的调侃道:“瑾儿的心跳怎的这样快?”
姜瑾耳热,面上露出一丝绯意,她快速的脱离其身,同他保持着距离。
他也不再打趣她,见好就收,道:“本世子想回宫了,瑾儿也同我一起去吧。”
实则是他并不想待在君无弦的府邸了,做什么都受局限。
姜瑾想了想,摇头,“现在还不可。”
纳兰清如以为他们中了她的计,如若现在见了顾逊之,一定会起疑的。
她还未曾明白君无弦的谋划,所以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好,瑾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咧嘴笑着。
姜瑾无奈。
这厢,君无弦让几人上座。
“今日几位到来,本侯自是不会让你们空手回去的。”他放出小利诱之,暂缓他们的耐意。
阿密与医馆老板认为有利可图,便皆望向了他,等待其下文。
这厢婢女端来了茶点,一一为之奉茶。
合须站在高座的主子身旁,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台下两边之人。
少年在瞧清了那婢女的清容后,脸色微微泛着红。
“有关世子所中幻毒之事,还请各位替本侯在朝堂上做个证。”君无弦言罢,低头饮了口茶水。
阿密的神色变了变。他已经完成了纳兰清如同他的任务,决定金盆洗手不做了。
“我乃江湖人士,朝堂之事,不在我办事的范围之内。”他坚毅的开口。
左右解药已服,他不愿,君无弦还能胁迫他不成?
医馆的老板听了,也同他说得一样。
而那少年的心思皆在婢女身上,根本没有顾他们所说之言。
婢女低了低眉,奉完茶便退去了。
阿密低头啜了一口,医馆老板也跟后饮着。
君无弦淡淡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
末了,他道:“既如此,那本侯也不强留了。合须,送客。”
一声令下,他观察着几人的面色,稍作犹豫。
这时,阿密忽然喘息着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一阵的收缩般的疼痛,连呼吸都困难。
医馆老板见此,也如他这般症状起来,坐了下来。不敢过度呼吸,只能揪着胸口暂缓。
少年大惊失色,望了眼茶水,这才明白,他瞪着眼道:“是你!”
君无弦抿了抿唇。
合须站出来,双手环胸道:“让你们不好好听话,早知方才,现在就不会受这罪了。”
阿密狠狠的锤了桌子,杯茶顷刻碎裂。
二人痛的死去活来,额头开始冒着汗,只能死死的揪住胸口,尽量不去呼吸。
其剧烈的收缩,带来的痛楚非常人能受。
“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阿密面目狰狞问道。
“心头散。”君无弦语气淡淡。
阿密与医馆老板皆惊诧不已,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毒。
“我,我答应你便是了,快将解药拿出来!”
老板心知解药无处寻,只有君无弦这里才会有。
阿密恶狠狠的瞪着,话由别人替他说了,也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此毒,每日必发作三次。本侯会给予你们暂时缓解的药物,但是六日之内,若是不能得到解药,便会毒性发作而亡。”他说完,示意合须给他们暂缓之药。
二人服下后,忍气吞声,道:“具体想要我闷做什么。”
“作证。将你们为纳兰清如做的事情一一抖落。至于皇上那边,我自会保下你们。”君无弦又饮了一口茶道。
医馆老板望了一眼阿密,是他让自己办事的,他都不知晓这最后的幕使是谁。
什么纳兰清如,他都没见过。
但左右不过出个证罢了!做就做!
“如若我们为你做事,你不给解药怎么办!”老板喘着气,平敛道。
“你二人,只能选择相信我。”君无弦放下盏茶道。
阿密咬着牙,一口答应。
少年与医馆老板对视了一眼,也无奈之下只好应之。
他吩咐合须,将第二份的暂缓药物也给他们。
接过药物,阿密问道:“什么时候。”
“不出意外。便是明日。”君无弦回之。
送走了几人后,合须回来复命。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负手走出了正厅。
几人散去。来到姜瑾的房中,他看见二人的谈笑,开口道:“在说些什么?”
顾逊之见到了他,立马收敛了笑容,不作任何表态。
姜瑾想起此事还没有同他道来,并将方才顾逊之的所说,皆简练的言述了一遍。
“事情便是这样了。”她末了,兀自倒了杯水道。
“还有,忘了同瑾儿说,那引我前去的小厮便是方才后来之人,想必唤你的那婢女也是同他一伙的。”顾逊之专注的盯着她道。
君无弦坐了下来,细细思忖着二人说的话。
“那王侯方才同那些人说了什么?”
姜瑾只知晓他先前的计划,后来的就不明白了。
他眸色动了动,将医馆里发生之事以及后来的事情都与二人说解了一番。
顾逊之哼了一声,面上软了软。
“本世子可没让你救我,是你要为之涉险的。”他口不对心道。
姜瑾不禁噗嗤一笑,她最是了解他,此番他若是这样说,定是表里不一的。
只不过是放不下他堂堂世子的自尊,不好意思开口道谢罢了。
“阿瑾多谢王侯。”她替他道了声谢。
毕竟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君无弦与顾逊之,皆是被她牵连进去的。
他默默颔首。
此间,皇宫内,一黑影利索的跃了下来,秘密的同尉迟夜道了几句。
“朕知道了,下去吧。”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黑影领命,迅速潜走。
“今夜,好好歇息。”君无弦对着二人道了几句,便挥挥衣袖离开了。
姜瑾点头,便打算回房,却被人牵住了衣角。
顾逊之拉了拉,道:“瑾儿,陪本世子再待一会儿吧。”
他宛若孩童般,再一次撒着娇。
她扶额,堂堂世子竟以如此面目待她,真是无奈。
“好,我就再待一会儿。”她拗不过他,便答应了她。
顾逊之咧嘴笑着,而后想起了那岔,询问:“那日酒会,你同那君无弦,他可有碰你一丝一毫?”
这是他想要知道的。
他的瑾儿,绝不允许任何人的染指。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为了不让他去寻君无弦的麻烦,她只能扯谎了,“没有。”
他狐疑,在媚药的发作下,二人应是会意乱情迷的。
“真的没有?”他巴巴的望着她。
她再笃定的道了一句,“没有。”
顾逊之松了口气,又换上了嘻笑。
“阿瑾有点累了,想要回房歇息了。世子请自便吧。”她秀眉肿胀的开口道。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放她离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了眼帘。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他在心中默默道。
七绕八绕的回到了房中,姜瑾叹息。
她的心,不知为何,又乱了一乱。
此刻,她忽觉很想听君无弦的无忧曲,听着听着,便好似真的能忘却忧愁一般。
正想着,门外一阵轻叩,引出了他的身形。
未言话,她便知晓是他。
“王侯么?”姜瑾站在门边。
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嗯。”
她便拉开了门,撞进了他一汪深邃的眼眸中。
“请进罢。”她对着他礼了礼。
君无弦淡淡的坐下,姜瑾为他倒了杯茶水。
“明日,姜小姐随本侯进宫罢。”他接过杯水,低头啜了一口,缓声放下。
她凝望着他整齐干净的鬓角,点了点头。
“王侯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一切已妥当,待看明日。”
姜瑾今晨,本还在忧虑他此去凶险,现下他平安回来了,还解了顾逊之的毒法,她心中的大石,不知不觉的挪了去。
她吐了口气。
“你担心本侯?”君无弦忽轻声一笑,十分悦耳,温润如风。
姜瑾如实回之,“王侯已帮了我太多,这点关切对于阿瑾来说不算什么。”
她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有何波澜。
“早些歇息吧。”君无弦的眼里星星点点,他注视了她一会儿道。
姜瑾微微颔首,恭送他离去。
过了会儿,婢女叩响了门,询问道:“姜小姐需要沐浴否?”
她道:“麻烦了。”
婢女会意,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