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木檀进西泠山,一入深林,便觉四周起了白雾,雾中若远若近地隐着数十道呼吸声。木檀凝神,听见几句低低的交谈声。
“来新人了,来新人了。”
“我看看,是人是妖啊?哎,你踩我尾巴了!”
“啧啧,看这细皮嫩肉的,浑身无半点法力,定是个好欺负的主。”
“悠着点吧,仔细让仙人知道,扒了你的狐狸皮。”
“老规矩,甭管新人新妖,先想法子过了这道林子再说。”
几道影子在林间乱窜,木檀微微笑着,撑着伞缓步走着。
木檀过了林子,顺着绵延的青石阶往上走。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打开山门,领着木檀穿过长长的回廊,木檀合上伞,见到那个摇着把扇子兀自喝茶的仙人。
木檀挑了眉,她自混沌中清醒时,睁眼便见一张桃花面望着自己,眼尾上挑,透着一股说不尽的风流。
那时的木檀被这张桃花面惊住,空白脑中隐隐约约蹦出些什么。
木檀咳了咳,迟疑道:“夫君?”
那张美人面险些裂开,他呼了几口气,没好声道:“少装疯卖傻,我一介郎中,当不得姑娘您夫君。你这几日昏迷,险些吃空了我的家底,给钱!”
木檀抿抿唇,接过那人扔过来的纸看了一眼,她吸一口凉气,斩钉截铁道:“夫君!”
据那美人郎中说,木檀摔了脑子,故而她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木檀动了动酸痛的身子,模样有些可怜。
那人一顿,温声道:“你如今处境艰难,我也很是不忍。”
木檀抬起头看着他,感激地眼泪汪汪。
那人音调一转,立着眉喝道:“但是,同情归同情,钱,给我拿来!”
木檀没钱,身上还病着,每次吃饭喝药时,那人一脸的不满,时不时还要讽她两句。木檀吃饱饭,摸摸滚圆的肚皮,在那人唠叨声中渐渐睡去。
木檀捱了几日,那人看她的眼神越发鄙夷。
“得了,看你骨骼清奇,又吃了我那么灵药仙丸,勉强算个修仙的苗子。过几日,你去西泠山吧。”
木檀看着那人摇着扇子坐在厅里,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那人提着沸腾的茶壶倒入杯中:“那林子里的小友可还好?”
“还好,反正仙人医术高超,也不必为那些小友担心。”
木檀在西泠山住了下来,除每日修炼外,还要被花拂春捉去当苦力,不是去收拾闹事的妖,就是在前厅里接待客人。
花拂春这人,总是端着一股子世外高人的样,看什么都清高不屑,尤其是面对木檀时。
直到木檀逮住偷喝自己的酒,醉得眼泛桃花的花拂春。
看着自己埋起来满三年的梅花酿,什么清高仙人,木檀狠狠道,这就是个无耻小贼。贼仙人渐渐本性暴露,臭美毛病多,刻薄嘴又毒。木檀下山收拾闹事的妖时,想着花拂春的丑恶嘴脸,下手愈发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