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胎儿果然有大问题。”红衣思及刚才直接将她排除出来的可怖念头,想来就是源自眼前这身长不足二尺的胎儿身上。
她视线转回鬼劣身上,心中又萌生起了几分退意。
“大人。”只是刚一开口,鬼劣就喘着粗气打断道,“你走,我不行。”
红衣沉默了,随即面露苦笑。
的确,让鬼劣退是不可能的。
曾被玉梁山南域的两方鬼府数次追杀,她和鬼劣似乎养成了遇到强敌便逃的习惯。
但彼时只是二者的事,无需顾及他人,一切以自身性命为根本自然是正确的。
而眼下他们来到青阳境内,已不是毫无根基的两只孤魂野鬼,此行更领了一位真人的法旨。
若再如过往般行事,却叫背后的这位真人如何看?
何况退,又能退向何处?只要身处在这三合村中,终究是要做上一场的。
鬼劣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故他可以向沈言求救,可以让红衣见机退走,但唯独自身不能逃。
于是后者深吸口气,一双鬼目开始闪烁幽光。
体内鬼气震荡,身后就有黑雾攒动,凝成七道虚实难明的鬼影。
这鬼影模糊的面容与鬼劣有九分相似,但表情却不一而足,分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里外皆透着森森鬼气,不仅阴寒逼人,道行不够者见了,还会有驳杂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端得厉害。
“喔,连辛苦祭炼的鬼影都摆将出来,是要搏命了……如此,倒还存着几分心气。”沈言见状,终于微微点头,心下满意。
若非鬼劣与黄粱枕洞天以及《枕中书有种不一般的联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之为徒,但既已归为门下,能听话些终归是好的。
而眼下鬼劣手中捏起一股阴浊幽火,身后排开以怨浊蕴养多年的森森鬼影,显然是打算力战不退。
便喃喃说道:“你既肯为我之事,我自当护你周全。”
于是,紫青双目透过鬼劣的视野,盯向了从孕妇腹中分离而出的胎儿处。
只见这胎儿盘膝端坐,手呈抱剑之势,浑身缠绕着一道似紫非紫,似青非青的气旋,内里有一股锐意盎然,好似剑锋出鞘所掠过的铮铮寒芒。
而因是得了刁远昼渡入的手炉烟气,其完全不曾长开的五官此际拧成一团,满满是化不开的怨色,像极了惨死腹中的婴鬼。
不过沈言知道,这眼前所见一切乃是因为鬼劣和红衣深陷刁远昼的推演之局中才显现的,并非真实之景。
胎儿究竟是何身份还有待商榷。
而那句咒言:“子夜曰黑,通幽为魇,照见前尘,浊敕众生。”沈言自忖最后四字当是蛟君江烨提及过的黑魇一脉的浊神术。
度神,浊神,虽是一字之差,实则一脉相承,只是前者对神道香火的度化作用在后者弱化成了对人性浊念的操持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