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困惑接踵而来,疑问没有被解开,反倒是更多了。
到最后,在沈言思索的当口,古书忽然自动翻回到了第一页,其上又出现了一段记载。
这一段记载,却是和沈言关系重大。
其上开头单有几字:“鸿武四年,七月十五,沈言于玉梁山庙梦。”
而后才是正文。
“鸿武四年,沈言自青阳书院访友而回,于七月十五夜宿玉梁山庙。
当是时,紫气东来,有道宝显化,缘法难得。
此间山神妄动贪念,借香火欲盗机缘。
时仙人问世,降法旨削其神籍,惶惶惴惴间,庙宇崩塌,神体溃散。
沈言机缘巧合,得仙人抚顶,梦里魂游大千,遍览道藏。
醒时天地清明,自觉不过一梦,乃归家。
次年八月,秋闱考场,沈言下笔如神,破文册六论,高中解元,由此名声大噪。
此后三元及第,又有皇恩浩荡……三十年仕途春风得意,未及半百便官居一品。
然则祸福难料,鸿武三十四年秋,沈言游北海失讯不归,享年五十!
帝大恸,赐谥文贞!
这其中记着的赫然是沈言记忆里三十年的经历!
“半生黄粱梦,竟是这般意思么,怪不得,怪不得……”沈言念起那段留言的第一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如此说来,那似梦非梦的三十年是真,也是假。
真的是这三十年并非自己凭空妄想,假的是毕竟还是一个梦。
不过,在梦中,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游北海失讯不归,享年五十?
而那神秘的仙人?以及所谓的魂游大千?又或者所谓的道藏?
为何毫无印象?
沈言念及此,脑中登时浮现出许多记忆碎片,不过当过往梦境逐渐清晰之时,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双手抵头,痛哼出声。
良久,等头痛消去,先前有过的那种清晰感却荡然无存。
沈言眼中闪过一丝灰败:“罢了,想不起,就不想了……只可惜这三十年韶华,却是尽付梦中……如果不出所料,现世之中应该已无我这个人了吧,那我又该何去何从?”
正自感前路迷茫,那石枕与古书却于此时化作流光遁入体内,如一道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沈言这腐朽残老之躯顿有枯木迎春,旱地逢雨之意,团团淤泥污秽自体内透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新生气血如春芽含苞待放,充斥全身。
但沈言此际却来不及感受,他耳朵动了动,好似听到了什么,猛地一个机灵,起身看向外头。
夜近戌时,山中漆黑一片,唯有玉盘当空,洒下些许清凉光色。
而庙宇之外不知为何阴风大作,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诡异而古怪的嚎叫。
末了,声音戛然而止,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嗯?如未记错,此乃玉梁山神的第一座香火庙,修葺于前朝武帝之时,哪怕居于深山,也一向尘垢不染,竟然连此处也破败至斯?”
听到这个声音,不知怎地,沈言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夜里深山,半塌老庙,此情此景,外头来的会是何人?
又或者,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