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列罗突然想到小时候。那时多么期盼着过年,期盼着“闺女要花、小子要炮”的礼物,期盼着吃上好吃的东西。
那时进入腊月,妈妈会把平时省吃俭用的钱取出一些来,到商店买上几尺布料,给他和姐姐做一件新衣裳。爸爸赶年集备年货时,也会舍得花钱买来一大块带肥膘的猪肉。
临近年关,妈妈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拿出来,变着法儿加工成香甜可口的酥鱼酥肉、油炸丸子之类的过年食品。特别是除夕的年饭准备的最丰富,看一眼满桌飘香的菜肴,就会诱人口水四溢,胃口大增。
吃年饭前,妈妈端三样贡品,分别摆放在院子的香台上和堂屋的八仙桌上。然后,由爸爸将烫好的一壶热酒,斟满三酒盅,点燃香火,敬天地,祭祖宗。仪式过后,听到村里家家户户燃放爆竹。爸爸就在一根长长的木杆一头用麻绳拴牢一串红红的鞭炮,让他把木杆高高举起来,站在院子中央空地上燃放,伴随着“噼噼、啪啪”震耳的爆竹声,年饭正式开始。
妈妈将各种菜肴上齐,一家人围在饭桌旁,按秩序落坐。爸爸讲,过年过年,全家团圆,就是为了吃这顿好饭。妈妈说,过年了,大家放开吃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于是,爸爸自斟自饮,开怀喝酒。他和姐姐海吃呼喝,红光满面。等把肚子里填的差不多了,妈妈就去烧开一大锅水,下出热腾腾的肉馅水饺,给每人盛上满满的一碗。趁热吃下去,肚子涨得圆圆的。爸爸和妈妈看着孩子们可爱的样子,脸上绽开了花。
那时,人们没有手机、电脑,家里也没有电视机,看不上精彩的春晚节目。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一起守岁,拉起家常,有说有笑,暖意融融,亲情浓浓,每个人的心里都装满着新年的美好愿望。
人们兴奋地熬过除夕之夜,大年初一,又早早地起床。一家新年的第一顿饭,就是吃水饺。妈妈说,吃素馅的水饺在新的一年,家里就会素素净净,没有烦心事。吃过早饭,他们穿戴整齐,欢天喜地走出家门,三五成群,满村子给本家的长辈和邻居们拜年。跑上一半天,衣服口袋里全塞满了各种糖块、红枣、花生和瓜子,心里美滋滋的。
穿梭在大街小巷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礼来礼往都是新年的亲切问候和真诚祝福。那浓郁的年味、淳朴的乡情,让人难忘啊!
如今,自己已长大成人,父母年纪大了,姐姐已嫁人,孩子还在求学的路上。
年,越来越近了。心,却茫然不安。现在的日子,今非昔比,翻天覆地,天天都像过年。自己却少了期盼过年的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到儿时那种浓郁的年味了。
费列罗一边挽起衣袖帮忙准备年夜饭,一边回忆并感慨岁月的流逝。匆匆这些年,好像是第一次下厨,第一次作为成年男儿为爸妈洗手做一次羹汤。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叙说着各家已开始团圆饭。爸妈为了等他归来,故意把时间推后。
“妈,我来吧。”费列罗从妈妈手里接过已杀好的鱼。
费列罗看着这鱼,挺大个一条,如果让自己给它动手术,刀法会特别好,绝不会刺破鱼胆的。其实做饭也会像做手术一样追求完美的,所以他最近几年的厨艺猛增长。
在一阵忙碌中,他们终于把食物端上桌。天色暗了下来,家里所有的灯都亮了,音响里传出欢唱新年的歌曲,客厅里燃起一大盆炭火,屋里格外暖和。
妈妈常说,除夕就该将火烧得旺,这样来年生活会更旺。春晚开始了,往年的年夜饭就爸妈俩人,都是简简单单的,今晚鸡鸭鱼肉,各类菜品满满一大桌菜。他们一家三口围坐桌前,爸爸会拿出酒杯,和他一起喝几杯。时不时抿上一口,谈着家里的情况,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妈妈则不停地给他夹菜,催促他多吃点。
年夜饭是一年中吃的时间最长的一顿饭。一年的忙碌生活结束,今年又赶上他的回归,爸爸妈妈终于能够踏踏实实地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吃。
火红的炭火照的每个人脸通红,电视节目还在继续,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年才刚刚拉开帷幕,费列罗站起来给炭火里再添一点燃料。他多么希望在成家后,每年过年都能带着丫头和他们未来的宝宝一起回来,陪伴爸妈过年,家人在一起的年,才是最幸福的年。
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谁不牵挂自己的爸妈,谁不思念自己的亲人。对于远方的游子来说,过年回家就是给亲人最好的礼物。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却不能回家过年,这份礼物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寄托在遥望家乡的目光里。为了有一个温暖的家,让老人有尊严地生活,让孩子能体面地读书,所有的付出和辛苦也算不了什么。这也许就是漂泊在外游子的心愿吧。